一、9岁女孩,1万元

每当有对未成年人的性侵害犯罪出现,公众舆论都会群情激愤,尤其是在十天内连续爆出三起猥亵、强奸儿童事件的当下。

先是6月25日,贵阳一国际学校班主任因为猥亵六年级女生被刑拘。而这位犯罪嫌疑人,2006年才因强奸未成年人而获刑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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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辽宁绥中小学校长因涉嫌强奸、猥亵被刑拘。该校长在学校六一表演当天,把“毒手”伸向多名五年级小学生,其中一人被强奸,四人被猥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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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市公司新城控股董事长王某某涉嫌猥亵女童案,也被警方确定属实。

据悉,6月30日上海市公安局普陀分局接到王女士报警,称其9岁的女儿被朋友周某某以“去迪士尼玩”为名从江苏老家带至上海一酒店,并在房间内遭到一男子猥亵。目前,王某某、周某某都已经被普陀警方刑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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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通报后,立刻引发了网友的热议。不仅因为网络热传的犯罪嫌疑人王某某“涉及千亿的家族大戏”(对此,新城控股人士已回应是“谣言”)。

更在于多起儿童性侵犯事件连续曝光造成的社会愤怒情绪,以及背后的争议。

首先是案件定性。

从警方通报的案情看,王某某涉嫌的罪名是猥亵儿童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的规定,猥亵儿童是指以追求刺激或满足性欲为目的,用性交以外的方式对未满十四周岁的儿童实施的淫秽行为,最高只能判五年。

但目前女童已验伤情,阴道有撕裂。因此,也有舆论对“是否产生强奸行为”产生质疑。如认定对为不满十四周岁幼女实施强奸罪,那么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犯罪嫌疑人最高可以被判死刑。

而这还需要“有无生殖器的接触”等证据的完善,到审判程序最终才能确定。

另一个争议点在于这条“输送”幼女的利益链。

据周某某投案后的供述,王某某在对9岁女童实施犯罪后,付给了自己现金1万元报酬。而在同一天被带入酒店的除了这位受害者,还有另一位12岁女孩。

轻车熟路的程度,不禁让人怀疑嫌犯有无侵犯女童前科?在这条利益链里,又是否有更多因为权力不对等而噤声的受害者?

二、供需

如今大家早已意识到,类似的事件之所以愈发猖狂,症结可不仅是一句“保护孩子,驱逐野兽”这么简单,背后也不只是一个恋童癖的邪恶犯罪念头在作祟。

无数血淋淋的数据和新闻案件中的真实细节都在告诉我们,对未成年人的恶意性侵害早已在黑暗中形成了深不可测的网络,把一个又一个懵懂的孩子推入深渊。

为了孩子,斩断这链条-激流网电影《熔炉》里性侵幼童的双胞胎校长与教导主任

一些是把儿童当做物品进行的“真金白银”的交易。

他们大多发生在普通网民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在美剧《纸牌屋》里有这样一段对话,“96%的互联网数据无法通过标准搜索引擎访问,但暗网上面有一切东西,包括儿童。”

暗网中的恋童癖很多都在线下的犯罪案件中露出了獠牙,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

比如2010年,柬埔寨警方在一家宾馆房间内发现,某英国高级政府顾问正准备对三名9至11岁的女童实行性侵,她们都是该官员以一个星期1500美元的价格买来的。而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统计,仅亚洲每年就有超过100万儿童被迫进入卖淫行业。

还有一些儿童性交易为了隐蔽,甚至会给施暴者披上道貌岸然的君子外衣。

2006年的广西百色,一个叫王杰的男子,成立了一个为贫困学生募集助学金的公益网站。自称资助贫困学生4000余人,共接受逾万名爱心人士捐款700多万元。

当时他因此成了当地的慈善榜样,殊不知多年来的“爱心”背后,是王杰以助学金为诱饵,性侵多位未满14周岁的留守儿童。甚至作为中介,以上万元的价格出售女童初夜,以此向商人们招商、拉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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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西电视台的暗访节目中,王杰称一个女童班就被其性侵至少5人,他的秘诀是“搞定班长”,承诺每介绍一个处女给她中介费一万元;

而当记者表示“投资意向”后,王杰马上在QQ上传来三段视频称“二万左右可以让她们陪你一个假期”、“看了你就更想来投资”。

直到2015年8月,王杰才以强奸罪被捕并判处有期徒刑16年,但这已经是他运营网站的9年后了,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少孩子受到了侵害。

如今,明目张胆的组织未成年人提供性服务事件被打击得越来越严。但那些利用孩子无知心理的性诱骗,却依然随处可见。

比如一些所谓的“童星面试”,就成了恋童癖们满足兽欲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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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者在报名问卷中设置了各种“会因可能需要的动作羞涩放不开吗?”、“会为成为明星不择手段吗?”、“完全保密可以吗?”的隐晦问题。一旦有了上钩者,公司就会以检查身体为由,提出拍裸照来“解放艺术天性”。

再比如,很多拍摄儿童色情视频的博主,都是以“找弟弟、找妹妹”的名义,欺骗这些小朋友。一袋零食、一张游戏点卡,就能成为犯罪的开始。

三、“看看也不犯法”

如果维持着这根利益链条的仅是施暴者和受害人,那还是法律范畴内可控的个例案件。

问题是,大多数恋童癖在向孩子身出魔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满足于“自嗨”。

而是炫耀性地“留念”、为了谋利的传播,导致越来越多蠢蠢欲动的围观者成了施暴者的帮凶,甚至给了更多潜在施暴者犯罪动机。

最典型的例子,在王杰已经落网四年后的今天,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百色助学”字样,首先联想出的并不是犯罪分子受到了多么严厉的惩治,而是各种流传开来的不雅视频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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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网络也成了助长恋童癖气焰的利器,前两年被曝光疑似恋童癖的网红许豪杰,在微博上关注了数百个简介中带有类似“买资源加微信”和“喜欢正太”字样的贩卖儿童色情图片的博主。

而在@羊城晚报报道的一起2017年10月利用QQ群传播儿童淫秽视频牟利案中,这些内容直接被明码标价——

“小男孩性交视频,5-8元一部;14岁以下小女孩视频,60部一套,共168元。还可以根据买主的需求,定制相关主题。贩卖者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能收获上万。”

为了保证资源能够“安全”到达每一位买家手里,卖家可以说是处心积虑。比如采用熟人推荐制,甚至用恋童癖间的特有图案成为彼此互认身份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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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目张胆的“买卖”屡禁不止,暗中流动的儿童色情擦边球又开始萌芽。

2017年,某未成年男主播在B站直播自己弟弟的下体。他让弟弟戴上假发、裸露身体在镜头前,而弹幕和评论中满是“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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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儿童色情一直是全世界的法律红线,不仅是施暴,还包括传播。但类似在中文互联网热传的、怂恿猥亵幼童的梗,却淡化了无数人对儿童犯罪的正确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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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用“赚和亏”来衡量法律,就是错误的;

“看看也不犯法”的声音也正反映出我们对于未成年人保护的漠视,和网络对儿童色情擦边球的习以为常。

四、坚不可摧

性侵儿童、制作视频、上传网络、贩卖视频、购买资源……

这些环节环环相扣,已经形成了一条从线下到线上成熟的儿童色情产业链。

每一个拍摄、上传、购买、存储、浏览、交流这些资源的人,都成为了这条产业链中的一员,为它的灰色运转自知或不自知地出着一份力,唯有最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受到了实实在在的伤害。

事实也证明,对儿童的性侵害牵扯到的人越多、“受众”越广,往往就越难摧毁。

正如电影《聚焦》中,发生在美国上世纪80年代的神职人员奸污和猥亵儿童丑闻。

懵懂的孩子、缺失的性教育、半封闭的环境、明显的层级关系、不受限制的教会权力、欠完备的监督管理,造就了全美范围数以万计的犯罪事件。

但因为波及的范围太广,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被牵扯其中的人“官职有多大”,调查人员处处受限。甚至直到现在,除了教廷的表态性发言,都没有公开对参与性丑闻的神职人员的具体处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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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接二连三的未成年人性侵害事件频发,已经让公众舆论开始正视其危害性。

但只要这条严密的儿童色情输送利益链还运转一天,只要依然有对儿童色情内容趋之若鹜的人的存在。

就算抓住了一个施暴者,也会有下一个潜在的受害者,正在被那一双双如狼似虎般眼睛上下审视、寻找下手机会。

显然要想真正摧毁它,是一个需要立法、执法、监管部门共同配合,每一个公民都接受完善性教育的宏大命题,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实现的。

唯一能够明确的是,如果每一次都因为怕麻烦、怕牵扯,而不继续追责下去,那孩子们的未来就永远不会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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