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一次又一次证明,性别问题总是和政治、和阶级问题紧密相连。
最近曝光的韩国的N号房事件让性别问题再一次以极端的方式进入公众的视野,这次不是个人作案,而是有多达26万人参与的性剥削犯罪。
梳理一下N号房的始末,发现它的历史并不算短。N号房是通讯软件Telegram上开创的聊天室,从2018年12月就开始活动,直到2020年3月下旬才被曝光并查处,专门分享传播性剥削女性的视频,受害者目前有74人,其中未成年就有16人,最小的只有11岁。
N号房的主要运营者有3人,创始人GodGod甚至是高中生,声称为了缓解压力才创建房间,接下来还由Watchman和“博士”接管过,并逐一升级性剥削的残酷程度。
N号房里播放的性剥削视频和普通的色情片不一样,大多数甚至是拍摄强奸儿童和女性的。要进入这样的房间首先要通过第一道“高墙房”的测试,也就是群成员如果不先上传自己收藏的淫秽物品(包括性骚扰对话和视频等),就无法进入“更高级”的N号房。
在N号房里,视频里的被害者“有的像狗一样叫着,有的裸体躺在地上;而盯着摄像机拍摄自慰视频是必须的...”;更有甚者,为了刺激感官而将幼虫甚至剪刀放进受害者体内。除此之外,还有符合不同受众口味的“概念房”,把女性像物品一样分好类,分别有“女警察房”、“女护士房”、“女中学生房”、“女军人房”等。
当然,这些被拍摄者并不是自愿的。基本上都是通过诱骗的手段(如因负债而接受高薪兼职,不接受要求就联系父母)被迫拍摄残忍的性视频以取悦观众。不过取悦观众并不是唯一目的,就像其他的色情产业链一样,这个性剥削产业链也是盈利的,各个房间根据奇葩程度不同收取从20万到150万韩元不等的入场费。
当这则丑闻血淋淋的曝光在大众面前时,很多人的解读都是“暴露了人性无底线之恶”,谴责这种泯灭人性的恶行,可是这样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如果不能认识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产生,我们就不可能从源头上制止“恶”继续出现。
越是集体性的作恶,越是暴露了社会的结构性问题,而不仅仅是个人心理的扭曲。
性需求本是人类的正常需求,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任何需求都可以被无限放大到乃至扭曲的地步来博取利润最大化。极端的就如这次N号房性剥削事件,也有那些隐藏在日常生活中,令人愤恨又无可奈何的偷拍(比如酒店、试衣间偷拍),还有无处不在的色情片,甚至更不易察觉的,像是韩国的造星工厂利用女团卖肉,打色情擦边球来吸引流量,不一而足。
资本利用性需求来逐利已是赤裸裸的现实。但是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决:为什么受害者基本都是女性甚至是幼女,而不是男性呢?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是这么解释性别压迫的起源的:“在历史上出现的最初的阶级对立,是同个体婚制下的夫妻间的对抗的发展同时发生的,而最初的阶级压迫是同男性对女性的奴役同时发生的。”
也就是说,性别压迫要追溯到私有制的起源。在原始社会末期,随着剩余产品的产生,产品交换慢慢发展成了商业贸易,为了占有更多剩余产品以保证族群的繁衍和生存,战争和掠夺也更加频繁,最初只是负责管理物资的部落酋长和首领由于占有更多生产资料慢慢转化为具有压迫性质的奴隶主阶级,剥削着大批无生产资料的战俘奴隶以保证生产,维持人类生存。
与此同时,男女由于体力上的差异产生的男狩猎,女采集的平等分工也由于私有制的产生造成了经济上的差异和不平等。男性占有更多生产性资料和财富而成为性别关系中的主导者,为了保护男性的核心地位和私有财产,“一夫一妻制”的家庭也随之诞生,成为维护私有制的最小单位,以至于还衍生出处女情结、女性的天职是母亲等男权意识形态来保证肥水不流外人田。
随着现代女权运动的崛起,不少人认为已经实现了男女平等(起码在经济上),然而现实告诉我们,资本主义作为私有制的最高形式,只不过是换了个更隐蔽的方式继续压迫女性。虽然工业革命解放了生产力,出于资本增殖的需要,女性也进入了生产领域参与了社会劳动,看似是女性解放的终点,其实是女性遭受双重压迫,即资本压迫和男权压迫的起点。
资本主义和男权是相互强化、相互依赖的关系。在男权话语的掩护下,资本主义为其利润最大化找到了合理的借口:男女同工同酬至今仍未实现,是因为女性太过脆弱,适应不了繁重的工作,效率不如男性高。
很难想象吧,9102年都过去了,全球连男女同工同酬都没有实现,2020年的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显示,就连第一名的冰岛,同样的工作,女性工资只有男性的84.6%,韩国就更靠后了,只有55.1%,超过一半多一点。(当然天朝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毕竟也只有64.3%,看来“东亚三国手拉手,谁先平权谁是狗”不是浪得虚名哈)而经济上的不平等又为政治、教育、文化上的不平等铺平了道路,韩国女性的政治权力更是只占17.9%(从政府任职来看),女性在高等教育中的占比也只有79.1%。
资本和男权相互勾结合谋,既榨取了女性劳动力的剩余价值,又处处体现了对女性的控制和征服,二者狼狈为奸。而性别压迫又具有相对独立性,有时候对女性的压迫尤为突出,N号房的出现便是男权的极端体现,按照慧新社的评论来说,“男性在其中不仅仅得到生理欲望的满足,更重要的是显示了自身权力”——一夫一妻制已经满足不了男权对女性的征服欲,需要占有更多女性,甚至是共享妻子,在她们身上刻上自己的标记,羞辱她们的人格,才能体现男权对女性的绝对驾驭。
认识到了问题的根源,就会明白,光是谴责施暴者毫无人性,无助于消除人性中的恶;光是依靠宣传性教育、性解放也完全不能让女性得到解放,性解放反而更可能成为迫害女性的工具。
当然也有人说,社会问题太大,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作为个体男性不去看N号房就是对女性的帮助和支持,女性没必要因此而害怕所有男性。
这也是为什么N号房曝光之后,广大女性的恐惧和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女性不是害怕某些男性,而是害怕这个男权社会对性别犯罪的默认、宽容甚至是纵容;这也是为什么女性会谴责那些保持中立以及撇清关系的男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并非否认自己是加害者的证明,恰恰说明自己反而是对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凶,不肯放弃自己作为男权社会中的既得利益者凌驾于女性之上的特权。即便作为个人,男性看起来什么都做不了,站在女性的立场为她们考虑,为受害者发声,就是莫大的鼓励和团结。
性别压迫是现实世界中无数种压迫的一种。基于种族、身份、地域等形形色色的歧视与压迫充斥着这个世界。所以,当我们谈论抽象的阶级分化时,它其实具体化为各种形形色色的压迫,但又相互联系。从这个角度讲,反抗性别压迫不只是女性的事,也关乎我们每个人。男性同胞们是奋起参与其中,还是充当帮凶、看客,是需要做出选择的!
长按二维码支持激流网
为了避免失联请加+激流网小编微信号wind_1917
(作者:子牛。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克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