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列宁同志150周年诞辰日,全世界的共产党人都在纪念列宁同志。“百年未有之大变局[1]”使同志们的思念更具现实意义。当国内新冠疫情得到控制后,一些国家却发生了人道主义灾难。国际垄断资本数十年来淡化掩饰的矛盾在几个月内暴露无遗——当资本家及其雇佣的政客、律师和媒体们还想用粉饰太平、隔空叫骂、转移矛盾、司法诉讼、金融攻势来掩耳盗铃时,每日疫情报总会及时地予以回应。就像外交部发言人耿爽所说的:“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把精力用于自己本国的疫情防控,用于为国际抗疫合作营造气氛,反而一再的挑起政治争端,破坏国际抗疫合作,这种政客,还有什么道德可言?”
列宁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在他逝世仅仅五年之后,人类历史上时间最长、影响最广、强度最大的经济危机爆发了,再十年之后,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爆发了。我们无法知道他在目睹这两场悲剧之后可能会做出哪些深刻的论断。至于最近四十年里出现的新自由主义浪潮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低潮,列宁就更不可能看见了。我们正在亲历另一次百年未有的大变局,目前的现实情况证明了列宁的许多论断不仅没有过时,反而越炼越亮。我们今天在一起纪念列宁,并不是为了简单地把列宁的事迹和语录翻一遍,并不是要把列宁偶像化为无害的神像,而是要找出适用于新时代的思辨武器,要成为点燃这个时代的星火。
一、衰退还是危机
1929年华尔街股灾后,约翰·洛克菲勒笑道:“在我有生的93年中,衰退来来去去。好日子最终总是会到来。[2]”铁的现实教育了他,洛克菲勒全程目睹了大萧条。上个月初,沃伦·巴菲特表示:“我活了89岁只见过一次美股熔断。”铁的现实也教育了他,巴菲特目睹了美国史上五次股市熔断中的四次[3]。我们无意预言未来几年将会发生什么,就像列宁所说的:“革命的历史,总是比最优秀的政党、最先进阶级的最觉悟的先锋队所想象的更富有的内容,更多种多样,更生动活泼,‘更巧妙’[4]”。
全球性经济危机正利剑高悬。百年以来,所有资产阶级经济学家都在虚伪地粉饰这一事实,用诸如“经济衰退”这种词来掩饰。好像经济危机是一种季节流感,但每次经济危机都要把一大批无产阶级群众抛向饥饿和死亡的边缘。列宁说:“经济破坏、危机、战争的惨祸、绝境——这就是资本家带给各国人民的东西。[5]“直到今天,依然存在学者认为大萧条的根本原因是政府的错误管制将一个正常的衰退扩大为大萧条,而列宁在1899年对考茨基和伯恩斯坦的反驳[6]中就指出:"有人说,企业主的卡特尔限制和调节生产,就能够抵挡住危机。但是请看美国这个卡特尔国家,它的生产不但没有受到限制,反而大大发展了。其次,卡特尔限制了为国内市场的生产,却扩大了为国外市场的生产,在国外市场出售商品赔钱,在国内则以垄断价格把商品售给消费者。只要实行保护关税政策,就必然会采取这套办法,指望用自由贸易制来代替保护关税政策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卡特尔使小工厂倒闭,集中和垄断了生产,实行了技术革新,使生产者的境况大大恶化。伯恩施坦以为,只要世界市场的条件能够从不确定变为确定而为人所知,那么产生危机的投机活动就会减少,但是他忘记了正是新兴国家的“不确定的”条件大大促进了旧有国家的投机活动。考茨基用统计材料说明恰恰近几年来投机活动在增多,预示危机即将到来的迹象也在日益增多。"大萧条的事实证明了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预言[7]的正确性,然而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即使在铁的事实面前仍然继续狡辩。
当疫情肆虐的时候,以纽约时报为代表的西方媒体,正在忙不迭地把所有的深刻矛盾转移到新型冠状病毒上,Corona Virus Recession这种词语被发明出来——仿佛没有新冠疫情就不会有经济危机一样[8]。新冠疫情造成的损失越大,便越可以掩饰经济系统的真实危机。
1933年[9]
2020年[10]
关于资本主义与经济危机的论述直到今天依然没有失效。本月初,威斯康星州(还有世界其他地方)的奶农们被迫像百年前的祖辈一样倾倒数十万加仑的牛奶。与此同时,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刊登评论《新冠病毒大流行将永远改变世界秩序[11]》。随着历史周期的滚动,百年前“城市中的经济危机和乡村中的饥荒,正在激起人民更大的愤怒[12]”的现象势必要复现。
二、更强更隐蔽的帝国主义
一百多年前,列宁就曾经与考茨基等帝国主义粉饰者论战[13]。列宁去世之后,针对帝国主义论的攻击又浮现出来。后来被开除出党的美国共产党原总书记白劳德,在1944年四月出版了《德黑兰:我们在战争与和平中的道路》一书。白劳德“修正”了列宁主义关于帝国主义是垄断的、腐朽的和垂死的资本主义的基本理论,否认美国资本主义的帝国主义性质,认为它还“保持着青年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一些特点”,认为美国无产阶级和大资产阶级之间有“共同利害”,主张保护托拉斯制度,经过“阶级调和”来避免美国资本主义所不可避免的危机。这种苍白无力的掩饰没有任何意义,凡是对二战之后的美国历史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美国是不是帝国主义国家。
1989年9月8日,陈云同志在《帝国主义本性没有改变》[14]一文中指出:“那种认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已经过时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非常有害的。”今年的现实证明了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和三十年前陈云的论断依然正确及时。为了让大家更方便地对比,这里再次列举帝国主义的五个基本特征:
(1) 生产和资本的集中发展到这样高的程度,以致造成了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的垄断组织;
(2)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融合起来,在"金融资本"的基础上形成了金融寡头;
(3)与商品输出不同的资本输出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
(4)瓜分世界的资本家国际垄断同盟已经形成;
(5)最大资本主义列强已把世界上的领土分割完毕;
结合时事可知,帝国主义论基本特征至今仍未过时,若非要说有什么“落伍”之处的话,我们只需要把书中的“英国”统一换成其他国家。我们还可以说“最大资本主义列强已把世界上的领土分割完毕”这句话也有点“绝对”,因为列强对领土的分割是永远不会停止。美国甚至在苏联成立之后还希望获得苏联的领土作为殖民地。列宁在支部书记会议上袒露过[15]:“这里来过一位美国亿万富翁,他十分露骨地说出了订合同的动机,那就是万一发生对日战争,美国想在亚洲有一个基地。这位亿万富翁说,如果我们把堪察加卖给美国,那么他可以向我们保证,美国民众的热情很大,一定会使美国政府立刻承认俄国的苏维埃政权;如果我们只能出租,那么热情就要小些。现在他已经回美国去报告,说苏维埃俄国完全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不仅如此,今天的美国可以在不拥有殖民地的情况下通过更加高明的办法从全世界收割财富,例如“客观中立”的相关国际金融机构、海外美军基地和一整套石油美元体系。
本文在这里想特别强调的是帝国主义对工人的分化和麻痹。我们可以发现,西方许多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对无产阶级学说(尤其是自己所属的劳资关系)缺乏了解。有些人获得了可观的工薪收入之后,就沉溺在“中产阶级”或“小资产阶级”的浪漫泡沫中,忘记了自己仅仅是不拥有任何形式的生产资料的“中等收入的无产阶级”。
我们不能直接指责这些“中产阶级”劳动者,列宁指出资本家一直致力于“分裂工人、加强工人中间的机会主义、造成工人运动在一段时间内腐化”,也就是说上述这种现象本质上是垄断资本的长期努力。我们可以观察到发达国家/地区工人指责发展中国家/不发达地区工人抢夺了他们的工作。列宁说:“资本家获得了垄断高额利润,在经济上就有可能把工人中的某些部分收买过去,把他们拉到该部门或该国家的资产阶级方面去反对其它一切部门或国家。”上述现象背后的逻辑则被刻意隐瞒了,如果我们把上面这两段话中的“英国”统统换成“美国”,我们就会发现过去百年的历史实际上就在不停地重复。
再谈谈新技术与新帝国主义势力。新技术通常会成为最新的斗争武器。列宁谈论到电气化技术时说到[16]:“在苏维埃制度基础上实行电气化,会使没有剥削者、没有资本家、没有地主、没有商人的文明生活的原则在我国获得最终胜利。” 当互联网出现之后,无产阶级也立刻将它纳入到生活方式中,遗憾的是,垄断资本在利用新技术上总是比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无产者更快一步——“正是企业的巨大规模和高度技术水平包含着垄断的趋势[17]”正因如此,帝国主义的势力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21世纪初垄断金融资本的绝对实力可以让一世纪前的资本家相形见绌。信息革命之后的高端制造业有着史上最大生产规模和最高技术水平,这也意味着最大的垄断趋势。
以校园生活中经常出现的论文下载为例。世界上主要的学术论文都被以爱思唯尔、施普林格为首的五大学术出版集团垄断。“互联网之子”亚伦·斯沃茨因在校园网中大量地下载学术论文,被判处35年的刑期并处100万美元罚金,最终自缢而死。当来自哈萨克斯坦的亚历山德拉·埃尔巴金创建了第一个提供大量自动且免费的学术论文的网站Sci-Hub后,她就遭到了来自垄断出版集团的无尽骚扰。垄断资本的魔爪所覆盖的范围远比象牙塔更广。
垄断资本及其媒体可以借助互联网进行最广泛、最细致的宣传。竭尽所能地抹黑和栽赃社会主义国家,把无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学说切割开,这就是垄断资本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列宁在一次大会上说:“同志们,西欧英法帝国主义的报刊对帝国主义的处境讳莫如深。它们对苏维埃政权极尽造谣污蔑之能事。现在可以说,英、法、美三国的报刊全都掌握在资本家手里,而且拥有亿万金钱,它们像一个辛迪加似地统一行动,对苏维埃俄国的真实情况绝口不提,对我们大造其谣,极力诽谤。[18]”
列宁指出了垄断报纸的危害,却无法预见互联网垄断企业主导下的全媒体覆盖渠道。寡头们构造的平台连接全世界用户,每秒千万条的信息以最开放的方式实现了最严密的信息架空。软件启动界面上的广告是被精心推荐的,手机通知栏里的弹出消息是被精心推荐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推荐的,包括商品、电影、歌曲、游戏,公众号,甚至好友都可以被推荐。本来被用于关联兴趣的推荐系统,现在已经变成了构筑信息茧房的主要抓手——推荐系统中的模型选择几乎永远是以用户点击率、留存率等作为评价指标。人容易陷进自己认同的小圈子,或者说“系统”催生出的小圈子,无法接受相异的信息。至此,资本不再需要直接传播自己的观点,而可以假借其他用户之口推销自己的价值观和信息流。就这一点来说,资本寡头控股的互联网圈子远胜于百年前的垄断报纸。
列宁在莫斯科工会和工厂委员会第四次代表会议上怒斥道:“这里有人用字条向我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反革命的报纸至今还在出版?”其原因之一就是印刷工人中间也有一些被资产阶级收买的分子……有一些工人说,我们排印的东西是不是造谣挑拨的麻醉品、毒品,这与我们无关。我只要能得到高工资,别的事一概不管[19]。“ 这种人在今天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可以被轻松地聚集起来酝酿发酵更多的情绪。
垄断资本的力量远不止上述的冰山一角,这里我想应用乔纳森·卡拉里的一段话:“即使没有任何直接的强迫,我们也会根据指示行事……网络系统通过监控我们的线上生活向我们推荐商品,我们购买这些商品后自觉地留下反馈给别人,告知他们我们买了什么。我们向形形色色的生物计量和监视系统的入侵臣服,逆来顺受?我们吃着有毒的食物,喝着有毒的水,住在核反应堆附近?,却毫无怨言。人们已经完全放弃了生活需要承担的责任,这从很多畅销指南的书名就能看出来。这些书名透着一丝残忍的宿命论的调子,告诉人们有生之年必须要看的1000部电影、要去的100个地方和要读的500本书。”
三、新自由主义
列宁终其一生都在揭露资本主义的伪装,把最激烈的矛盾展现在无产阶级面前。列宁批判马尼洛夫及 “人民代表”[20],批判考茨基及“超帝国主义论”[21],批判波·艾弗鲁西以及西斯蒙第主义者[22],批判歌颂1861年“农民改革”的自由派[23],批判 “沙龙民主主义者”[24]……列宁说自己笔耕不辍的任务就是“撕破虚伪的外衣,把压迫人民的敌人赤裸裸地暴露在人民面前[25]”。令我们感到遗憾的是,当新自由主义[26]这张打着经济复苏和谋求人民幸福旗号的大网笼罩全球时,列宁却已经离我们远去。
新自由主义“首先是一种政治经济实践的理论”[27],新自由主义者认为通过建构一个“保障市场自由的制度性框架“,”人民的幸福生活就能得到保障“,而在这种制度框架内,”政府干预行为应该降到最低的程度“,原因是”各种强大的利益集团有可能借此从中牟利“,而政府与市场信号的信息不对称也”注定政府干预将会以失败告终“。
我们将讨论新自由主义内在的一组重要矛盾——自由与统治的矛盾。在理论方面,新自由主义理论认为国家不应该插手经济行为,以防止强大的利益集团有可能借此牟利;在实践方面,相关国家却忙于干预活动,以保护金融机构免遭经济损失。正像哈维所说,“新自由主义改革与其说是为了促进人民的幸福,不如说是源于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的上层阶级和商业精英为了恢复自己的经济力量所做的打算。”这一点其实十分好理解,垄断资本及其代言人的打算以自由之名,行统治之实,“自由”是手段,而统治是目的。希法亭直截了当地说到:“金融资本要的不是自由,而是统治。”,后世的资本家所做的只不过是花里胡哨的掩饰。
新自由主义追求的不是劳动者的自由,而是垄断资本可以不受限制地进行剥削的自由,为了实现这种自由,垄断资本必然要把劳动者的组织重新打破,使他们成为原子化的群众,并以此建立起对劳动者更强有力的统治。资本家可以以托拉斯、辛迪加等形式联合起来,他们恐惧群众性组织最终会建立起强大的力量。自由和统治不过是一体两面。
垄断资本在政治层面和法律层面支持彻底金融化。乔纳森·克拉里是这样描述的:“如果不能把先前支撑合作活动的社会安排斩草除根,就把它金融化。通过把公共空间和资源纳入市场的逻辑,个人被剥夺了诸多集体的互助或分享的权力。一个简单而普遍的合作行为,如搭便车,已经被颠覆成一个风险重重的行为,会带来令人恐惧或致命的后果。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美国有的州颁布法律,那些给无家可归者或未登记在案的移民食物的人会被判刑。”被彻底金融化的社会增大了互助行为和组织活动的道德风险,例如说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加速下载一些资料,竟然会因版权侵权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抓起来。弗雷德里克·詹姆森和其他理论家已经详细说明了文化禁令是如何运作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强调竞争性的环境下,个人就像一座孤岛,人人各自为政,任何对个人生活的另类想象都在结构层面上被禁止了。
打着自由旗号的垄断资本,却不容许群众组织有真正的自由。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英美国家的大量工会或遭受到严厉的打压,或者被统治阶级收编,工会会员大量减少,群众组织的力量日益衰弱。列宁说:“自由主义空话只能装饰资产阶级狭隘的自私和粗野的暴力;它们只是用虚幻的花朵来装饰人民的锁链;它们只是麻醉人民的意识,使他们不能认清自己的真正敌人。[28]”另一方面,垄断资本在文化层面对非单子化或公共的生活进行蓄意诋毁。稍有群众组织性的行为就可以被贴上法西斯主义、暴民专制,甚至多数的统治等等标签。
针对下一代青年的宣传描述中,一切社会主义因素被描绘得比噩梦还可怕。乔纳森·克拉里描述道 “本来反对私有财产和阶级特权的措施是为了集体的利益,现在却被等同于世界历史中最残酷的暴行。小规模地看,无数叙述把公社生活说得像邪教组织一样,尽是些依顺的皈依者,统治者都是些杀人狂和愤世嫉俗的操控者。”这些造谣污蔑并没有随着苏联的解体而消散,反而又借助更丰富的方式先无产阶级展开。
假借“自由民主”的暴政在历史中不断重复。一百年前,列宁说:“法国人民过去受了骗,为了所谓自由民主拿出了全部力量去跟德国打仗,现在得到的报酬却是无穷的债务、凶残的美帝国主义者的嘲弄,以及代表最野蛮的反动势力的教权派在大选中的获得多数。[29]” “资本家用各种各样关于民主、自由之类的花言巧语来掩饰自己,实际上是在巩固资本家和地主私有制,建立少数富豪的统治,这些富豪瓜分了全世界,而且为重新瓜分世界、为奴役亿万比较弱小的落后的各族人民而厮杀。[29]”一百年后,美国高举民主和自由的大旗,把 “民主自由”装载进航空炸弹并扔到叙利亚和利比亚时,美国及其豢养的“公正”媒体高呼“Human right rank above the right of states(人之权利高于国家权利)”,而我们则不禁想起一百年前列宁的怒叱:“他们口头上讲的都是自由和平等!当美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侵占阿尔汉格尔斯克的时候,当他们把军队派往南俄的时候,他们也是在保卫自由和平等。[31]”
新自由主义的虚伪性也在现实中不断地暴露出来。它忽悠“自由”,呼吁政府不加干预,但是却在历次经济危机的关键时刻紧紧抱住美联储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而这些机构往往是最不民主和最不负责任的。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美国几大投行不惜牺牲“自由”,也要紧紧地抱住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的大腿,以防止自己被危机摧毁。2020年第一季度,美联储做出诸如无限量购入美国国债及MBS债券这种操作时,垄断资本何曾觉得美联储干预?资产阶级的“自由”是精英和专家们“合则用不合则弃”的厕纸。列宁坦率地指出:“在以金钱势力为基础的社会中,在广大劳动者一贫如洗而一小撮富人过着寄生生活的社会中,不可能有实际的和真正的“自由”。作家先生,你能离开你的资产阶级出版家而自由吗?[32]”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新冠病毒大流行将永远改变世界秩序[33]》一文中呼吁道:“维护自由世界秩序的原则。” 遗憾的是,基辛格那一辈政客和资本家建立的自由世界秩序要不可逆转地改变了。也许若干年之后,资产阶级自由民主概念会在专家教授的指导之下乔装换皮卷土重来,但是今天的群众已经被教育了——就像列宁在1918年所说:“那些由于只能读到满篇都是造谣诬蔑的资产阶级报纸而不了解俄国情况的工人,现在也开始明白了。[34]”
四、回望星火
列宁缔造了新型的革命党,又在夹缝中建立了新型的国家,并开展了新制度的社会实验。回首望去,沧海桑田。列宁离开这个世界快一百年了,苏联解体也快三十个春秋,无产阶级运动的浪潮在低谷中徘徊了三十年。资本主义的根源性系统性矛盾导致经济危机周期性地发生,这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垄断金融资本宗主国向世界转嫁矛盾;以现代垄断金融资本为代表的帝国主义势力达到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其统治力已经不仅限于商品和货币领域;新自由主义被发明出来瓦解麻醉无产阶级,为金融资本的攻城略地做开路先锋。
然而,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垄断资本的力量发展得越强,埋葬垄断资本的力量也将越广泛。首先看经济危机,十年一度的周期性金融危机是很好的反面教员。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亚非拉等第三世界国家的工人学习共产主义政治知识的机会被刻意阉割,就像列宁说的“几乎从来没有获得政治书籍的机会[35]”。经济危机和新冠疫情把精心设计的遮羞布撕下,将促使世界范围内的工人反思,而这种反思往往是觉醒的第一步。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热烈的宣传能够获得自发觉醒起来的群众的响应”,“沸腾的毅力能够得到革命阶级的毅力的响应和支持[36]”。第二看帝国主义,垄断金融资本的势力到达最高水平,同时垄断金融资本把制造加工产业链转移到全球生产要素低谷。这种转移连同“生产线+集中食宿”的高度组织化企业聚集的开发区孵化器,催生了国际工人运动史上规模最大、阶级性鲜明而且善于斗争的新工人阶级[37]。
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预言经济危机爆发、新冠疫情结束之后,无产阶级群众就会联合起来瓦解、埋葬垄断金融资本的势力吗?我们不能下这样的结论,我们必须要再进一步分析,从“否定之否定”的角度继续讨论。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的力量还不够成熟,很多地区的工农依然把资本转嫁来的矛盾归结成狭隘的民族主义甚至极端的种族主义。垄断资本的生命力还很顽强,各种形式的商业集团、行业联合体依然具备相当程度的协作能力。如果这时候就希望三年五年之内垄断资本就会遭到致命打击,那么就有点革命冒进主义的倾向了。
一百年前,列宁也认为资本主义已经进入垂死阶段,无产阶级应该通过世界革命最后埋葬资本主义。同时,列宁也认为共产主义社会可以在二三十年之内建成,列宁在1920年10月2日俄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展望:“现在50岁左右的这一代人,是不能指望看到共产主义社会了,那时候他们都死了。至于现在15岁的这一代人,就能够看到共产主义社会,也要亲手建设这个社会,因而他们就应当知道,他们终身的全部任务就是建设这个社会……”
郑异凡教授[38]说:“目前对列宁的评价众说纷纭,有两种极端:一是全盘否定者,认为列宁‘一无是处’;二是继续顶礼膜拜者,不许说列宁一个‘不’字。”人的认识必然存在着时代的局限性,即使如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也不例外。列宁的误判,主要表现为对资本主义的生命力,即资本主义的发展潜能及其自调节能力的估计不足,对无产阶级革命力量和成熟程度估计过高,对世界革命的进程过于乐观和激进。列宁对落后国家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怎样走出一条非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的长期性、艰巨性,在思想准备和理论准备上也是不够的。当然,加上列宁晚年健康状况恶化,也已经难以进一步研究和解决这些问题了[39]。
列宁不是一个冒险冒进的人,相反地,列宁经常在旁人极度激动时提出理性建议。列宁说过:“我们不但要善于英勇地进攻,而且也要善于英勇地退却。[40]” ,还说道:“在任何时候都要警惕冒险主义……我们宁愿为有前途的事情干长期的艰苦工作,而不愿意“轻松地”重复那些已经注定成为过去的事情。[41]” 遗憾的是,即使列宁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了理性和严谨,但是他依然不免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国内社会主义建设上出现了误判。这也是列宁同志给我们留下的宝贵政治遗产,今天我们纪念列宁同志,不能因为无比地尊敬他,就忽略了这些值得注意的情况。
尾
1912年时,列宁撰写了《纪念赫尔岑》一文,他在文中赞美赫尔岑及其战友是“从头到脚用纯钢铸成的勇士,是一些顶天立地的战士,他们自觉地赴汤蹈火,以求唤醒年轻的一代走向新的生活,并洗净在专横暴虐和奴颜婢膝的环境中出生的子弟身上的污垢。”我们今天一起纪念列宁同志的一百五十周年诞辰,又何曾不是怀着这种强烈的感情呢?列宁自觉地赴汤蹈火,与沙皇及其打手和文丐战斗,与国际共运的叛徒和歪曲者论战,组织了纪律严明的布尔什维克,在内外夹攻的局势下建立并维持住了苏联,最后在新经济政策还未完全施展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们回顾列宁生平的一些细节,是要认识到真实的局势,是要领会可行的思考模式和工作方法。希望我们也可以成为从头到脚用纯钢铸成的勇士,成为顶天立地的战士,希望我们也可以进行长期地、艰苦地、细致地工作,可以自觉地赴汤蹈火。
参考文献
[1] 全面认识和理解“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何成 《光明日报》( 2020年01月03日 07版)
[2] Schultz, Stanley K. Crashing Hopes: The Great Depression. American History 102: Civil War to the Present. 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 1999.
[3]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20-03/19/c_1125734270.htm
[4] 《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见《列宁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5] 《真诚的护国主义的内容表露出来了》,见《列宁全集》,第29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6] 《书评卡尔·考茨基〈伯恩施坦与社会民主党的纲领。反批评〉》,见《列宁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7] 《评经济浪漫主义(西斯蒙第和我国的西斯蒙第主义者)》,见《列宁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8]https://cn.nytimes.com/business/20200402/coronavirus-recession/
[9] https://images.app.goo.gl/crwdK2PGZCL3ZDue9
[10]https://www.gannett-cdn.com/presto/2020/04/01/PMJS/56e77b9d-446e-4718-8fdf-5b55032fb7e9-Milk_dumping_photo_2.jpg?crop=1499,1499,x1,y244
[11]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Will Forever Alter the World Order, Henry A Kissinger
[12] 《莫斯科流血的日子》,见《列宁全集》,第11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3] 《帝国主义和社会主义运动中的分裂》,见《列宁全集》,第28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4] 《帝国主义本性没有改变》,见《陈云文选》,第3卷。
[15] 《在俄共(布)莫斯科组织支部书记会议上的讲话》,见《列宁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6] 《答英国〈每日快报〉记者问》,见《列宁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7]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通俗的论述)》,见《列宁全集》,第27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8] 《在全俄工人、农民、哥萨克和红军代表苏维埃第六次(非常)代表大会上的两次讲话》,见《列宁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19] 《莫斯科工会和工厂委员会第四次代表会议文献》,见《列宁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0] 《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第六章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家庭劳动,见《列宁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1]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通俗的论述)》,见《列宁全集》,第27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2] 《评经济浪漫主义(西斯蒙第和我国的西斯蒙第主义者)》,见《列宁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3] 《“农民改革”和无产阶级-农民革命》,见《列宁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4] 《纪念葛伊甸伯爵(我国非党的“民主主义者”教导人民什么?)》,见《列宁全集》,第16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5] 《纪念葛伊甸伯爵(我国非党的“民主主义者”教导人民什么?)》,见《列宁全集》,第16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6] 《新自由主义简史》,大卫·哈维,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12月版
[27] 《新自由主义简史》中文版译后记,大卫·哈维,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12月版,
[28] 《对芬兰的进攻》,见《列宁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29] 《在全俄东部各民族共产党组织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见《列宁全集》,第37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0] 《给全俄工会第五次代表大会的信》,见《列宁全集》,第43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1] 《在全俄教育工作者和社会主义文化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见《列宁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2] 《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见《列宁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3]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Will Forever Alter the World Order, Henry A Kissinger
[34] 《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莫斯科苏维埃、工厂委员会和工会联席会议文献》,见《列宁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5] 《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第三章工联主义的政治和社会民主主义的政治,见《列宁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6] 《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第四章经济派的手工业方式和革命家的组织,见《列宁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37] 《八次危机》,温铁军,东方出版社,2012年。
[38] 郑异凡,中央编译局研究员、俄罗斯研究中心顾问,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常务理事,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东欧中亚研究所苏联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大学兼职教授。
[39] 《列宁政治遗产十论》,周尚文,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
[40] 《全俄苏维埃第四次(非常)代表大会文献》,见《列宁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41] 《革命冒险主义》,见于《列宁全集》第2版增订版,第六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
长按二维码支持激流网
为了避免失联请加+激流网小编微信号wind_1917
(来源:清华大学求是学会。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