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虎为患》之后,网飞又出了一部触及到敏感议题的纪录片《杰弗瑞·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
纪录片一开始就打出了警告字样:以下节目内容包含对未成年人性侵的露骨描述,可能令观众感到不安。
爱泼斯坦这个名字,跟韦恩斯坦一样,代表着同级别的世纪大案,通常和「萝莉岛」同时出现,那是爱泼斯坦的私人岛屿,据说专为名流提供性服务,绝大多数服务者是未成年少女。
他或许是美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性侵少女罪犯,他不仅有组织有计划地残害了难以计数的少女,还系统化地为名流提供幼女性服务。
那座「萝莉岛」,只有乘坐他的私人飞机才能进入,无数名人都曾定期乘坐他的专机,去到这座岛上玩乐。
去年,当爱泼斯坦终于被关进监狱,舆论界的统一反应就是,如果爱泼斯坦真的招认,那牵涉到的将是一场牵涉全球的名人性侵幼女的世纪性巨案。
可能的涉事人员,包括但不仅限于现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前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英国皇室安德鲁王子,全是上层阶级的名流。
爱泼斯坦甚至也与韦恩斯坦关系甚密,但不同的是,韦恩斯坦必须活着度过牢狱生活,接受审判,但爱泼斯坦,却因为在狱中的离奇死亡,将自己的秘密永远封存。
因为正当他要面临接下来的审讯时,他就在狱中离奇地「上吊」身亡了。
这些名流们都松了一口气。
关于爱泼斯坦,特朗普有句话或许能成为最好的注脚,在他身涉性犯罪案件之前,无数名人都很乐于表示自己和爱泼斯坦关系不一般,这其中也包括特朗普。
特朗普说:我与爱泼斯坦已经相识15年了,他是个很棒的人,和他在一起很有趣……他和我一样喜欢漂亮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而《杰弗瑞·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便是想要为大家揭开这桩世纪大案的面纱。
很难想象,在2019年才成为舆论关注焦点的爱泼斯坦案件,其实早在1996年,就有人报案了。
如今是画家的玛利亚·法默当年因为自己的毕业画展和爱泼斯坦相识,由于自己的画作都是与青春期相关的题材,还以自己尚未成年的妹妹作为模特,她的画作很快就引起了爱泼斯坦的兴趣。
但玛利亚随后才知道,爱泼斯坦感兴趣的并不是她的画作,而是她自己以及她那未成年的妹妹。
在受到侵害之后,玛利亚去到警察局报警,却犹如石沉大海,那是1996年。
很显然,玛利亚姐妹遭到的性侵,并不是爱泼斯坦的第一次犯案,但这第一次报案,并没能阻止接下来数十年爱泼斯坦犯案的脚步。
《杰弗瑞·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采访了非常多的受害人,她们主要是在这次案件中站出来指证爱泼斯坦的证人,在她们的讲述中,我们会发现,所有的犯罪都是如此相似。
爱泼斯坦会以按摩的理由找来年轻女孩,承诺只要给自己做一个小时的按摩,就给她们200美元,开始时一切都很正常,但随着按摩的进展,爱泼斯坦会成为那个掌控者。
受害者的描述惊人一致:最开始只是常规按摩,爱泼斯坦会面朝下躺在按摩床上,但某个时刻他就会突然翻转身体,性侵为他按摩的女孩。
这些未成年少女面对这样一位成功、富有、控制力极强的成年人,没有办法,也不会说不。
跟韦恩斯坦很像,爱泼斯坦也形成了自己的性侵模式,他利用自己的名声、财富、与知名人士的关系,筑起了一道权力的高墙,并以此让女孩们不敢反抗。
绝大多数的女孩都会在这样的遭遇之后陷入「受害者羞耻」中,觉得自己「脏了」,自暴自弃,陷入严重的PTSD,自残,嗑药,人生几乎被毁掉。
有意思的是,这里的一些女孩,甚至还会成为爱泼斯坦的帮凶。她们中的有些或许在当时逃过了侵犯,但爱泼斯坦会说,你还有类似的朋友能来给我做按摩吗?你带她们来,我就给你200美元。
她们照做了,也有人因此背负教唆/组织卖淫的罪名,进了监狱,但事实上,这些犯罪者,首先应该是受害者。
负责调查的探员随着这些女孩介绍人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这种让受害女孩带来新的受害者,是爱泼斯坦犯罪模式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我们可以暂且称之为「少女性侵金字塔」。
就像里面的探员说到的那样,一切的开始并不是一名未成年少女因为金钱的诱惑和对危险的无知而随便走进一间屋子。
一切都是有预谋,有模式,有成熟体系的。
长年陪伴在爱泼斯坦身边的吉斯琳·麦斯威尔是替他吸收未成年少女的主要人员之一。
他们会寻找合适的女孩发展下线,让她们源源不断地招募未成年少女,往萝莉岛上输送性服务少女。
这些人员,光是已经知道的,都能组成一座犯罪金字塔。
调查人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出这张金字塔图表,发现这张犯罪谱系就像蜘蛛网,每个受害者身后,都还有数名受害者。
这座犯罪金字塔的存在,刚好能说明爱泼斯坦案件与韦恩斯坦案件的同构意义。
对于这类位高权重者来说,金钱、权力都成为了他们犯罪的凶器。
性剥削的隐秘性、不可见性、高度模式化,让这场犯罪得以绵延数十年,吞噬了越来越多的受害者。
即便有多位女性站出来指证爱泼斯坦,但对他的审判依然非常艰难。
片中涉及了数次对爱泼斯坦的调查,当他身涉风暴中心时,那些曾与他交好的名流全都迅速与他撇清关系。
而当他全身而退后,所有人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甚至,爱泼斯坦在缓刑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Party。
受害人在现实中的无力感,也成为了构建这部纪录片的基础。
看下来你会发现,在这档纪录片中,爱泼斯坦没有任何发声,片中关于他的影像也几乎是调用了他的各种审讯发言。
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援引美国宪法中的沉默权,换句话讲,就是什么也不说。
回到现实中来,爱泼斯坦也的确几乎未曾为案件的真相提供过任何描述,否认罪名,面对提问保持沉默。
而我们所有能知道的关于案件的细节,都是从受害者,抑或极少的曾为爱泼斯坦工作的人员口里知道的。
特别讽刺的是,就算其中的受害者,留下了和安德鲁王子的亲密照片,但安德鲁王子依然对着一切矢口否认。
整部纪录片,可以说几乎全由「受害者叙事」组成。
而「犯罪者叙事」,却全部空白。
爱泼斯坦和所有涉事者的否认与沉默,就像一个黑洞,所有受害者的声音向他们投射过去,全都被彻底吞噬,收不到任何反馈。
这种单向且凝滞的话语,只能在受害者内部之间流动,而爱泼斯坦的「自杀」,则更切断了这个本已阻塞的通道。
那些蜘蛛网,只露出了最中心的结构,就被撕破了。
无力感,在受害者、纪录片创作者、乃至纪录片本体之间彼此映照,并最终投射向观众。即便在看完了这部纪录片之后,我们也得不到真相、至少,是法律意义上真相的回馈。
这种单向的、凝滞的受害者叙事,或许是《杰弗瑞·爱泼斯坦:肮脏的财富》以此类权力性犯罪事件为引,想要让我们看到的犯罪共性。回想一下韦恩斯坦的否认,我们就能迅速明白这种共同之处。
犯罪者的无声与静默,在事情暴露之后才被我们意识到,而在这之前,野兽已经在黑夜里掠食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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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漠一 。来源:虹膜。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