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居民站在正安县碧峰镇的家门口。6月11日22时起,强降雨天气袭击贵州省遵义市,其中正安县碧峰镇受灾严重。图源:南风窗
2020年,闰四月,古时候农村有句俗语,“闰四月、吃树叶”。从年初的新冠疫情,到最近铺天盖地的水灾消息,仿佛印证了先人的这个预言。这个2020年成了人们心中的一个关隘,在经济持续低迷,辞工潮缓缓铺开的现在,能熬过这个年头,人们觉得如此的不易。
早在2008年,我国受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从北方的松花江流域、嫩江流域到中部的长江流域,到南方的珠江流域,都出现了罕见的持续性强降雨,超历史记录的洪水袭击我国大部分地区,工农业生产和居民生活遭受重创,受灾人口达到2亿多人。
到了2018年,我国安徽、广西、贵州、山东等省,先后遭遇暴雨洪涝灾害,仅4月份一个月,全国76.6万人次受灾,18人死亡,近7000人次紧急转移安置;500间房屋倒塌,3500余间不同程度损坏;农作物受灾面积55.3千公顷,其中绝收面积5.1千公顷;直接经济损失9.2亿元。
而在今年,从网上公布的信息不难看出,我国今年的汛情依然十分严峻:
2020年6月3日,江西省北部普降大到暴雨,江西省水文局于发布2020年首次洪水蓝色预警,部分河流水位接近洪峰,水流明显上涨。
2020年6月3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平南县水利局发布洪水预警警报,2020年6月7日广西梧州市发布“2020警报第9号”洪水防御警报;
2020年6月5日,湖南省株洲市水文中心发布湖南省全省首个洪水橙色预警,水文专家提醒强降雨区域内中小河流可能出现较大涨幅洪水过程,需防范局地强降雨可能诱发的山洪、泥石流等次生灾害。
2020年6月9日,广东省水利厅消息,受干支流来水影响,该省北江石角水文站8日夜间流量涨至12,000立方米每秒,有关部门将此次洪水编号为“北江2020年第1号洪水”。
2020年6月11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发布会,水利部部长叶建春介绍,我国已全面进入汛期,共有148条河流发生超过警戒水位以上的洪水,珠江流域西江和北江均发生今年第1号洪水,局部地区发生了洪涝灾害。水利部相关负责人表示,今年要重点关注防范水旱灾害防御领域面临的超标洪水、水库失事、山洪灾害“三大风险” 。
2020年6月16日,黑龙江省气象台发布中小河流洪水气象预警,要求各地做好实时监测、防汛预警和转移避险等防范工作,山区半山区做好山洪等的防范工作。
自古以来,我国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度,自然灾害长期存在,困扰着历朝历代的执政者。尽管每一届执政者都曾费尽人力物力治理水灾,但是水灾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部分地区甚至每年都会重复遭受水灾。综合学者的研究,不难发现我国的水灾主要存在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发生的范围和涉及的省份广阔,从南至北,由西到东,无论是珠江流域还是长江流域,或者是松花江嫩江流域,都普遍存在水患;
第二、破坏性大,历年历次的水患,对人民生活造成极为重大的影响,房屋倒塌、农作物受损、工厂停工,渔船停止捕鱼,乃至于对人民的生命安全造成影响;
第三、水灾发生的时间、地域范围较为集中,主要发生在夏季、秋季,且年年都有,年年抗洪,重点受灾区域主要还是长江、黄河、淮河、辽河、珠江七大河流经区域,以及这些河流的滨河流域;
第四、存在灾害群发性,我国的水灾往往伴随着次生灾害,四川、云南、贵州等地区在水灾多发时段还会产生冰雹、龙卷风、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等多种灾害,次生灾害往往危害更大。
是技术不够发达,以致我们面对洪涝灾害无能为力吗?非也。中央气象台天气预报室早已强调,现在的技术可以让预报精准到小时。
“1998年,人们通常只能知道所在城市未来3天的预报。而今,城市3天预报被不断细分,人们可以获取周边3小时、6小时、12小时、24小时的降雨信息。”而且,中央气象台在2015年就实现了逐日发布“未来20天内的过程预报,10天内降水的落区及量级预报”。
我国现阶段水患频发的主要原因并非单纯技术原因,追根溯源,还是事在人为。虽然近几年,政府在“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口号下大力的追查环保,但是更多是对城镇企业的证照进行督察,对于自然环境并没有达到真正修复的目的,投资不断加大,但是收效并不明显,人民受益很少,该遭的灾没有少遭,该受的罪没有少受,该吃的苦没有少吃。
更何况,解放后的中国一穷二白,都能完成红旗渠这样的“人间奇迹”,现在经济发展了,物质条件改善了,难道还倒退回了原始的手工作业,只能在汛期到来的时候派基层官兵去抢险救灾“送温暖”,而对来势汹汹的洪涝毫无还手之力吗?
毛主席说过,“治国先治水”,治水不只是事后救灾的技术性问题,更是全局性的水利规划,与民生息息相关,需要的不仅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的投入,更需要全局统筹和调度,这些需要集体化的制度依托才能实现。然而集体制度一旦瓦解,不关心民生了,集体建设的力量散了,生态环境被破坏了,贪污腐败加剧了,就像四面八方的闸门都打开了,洪水猛兽也关不住了。
治水之道,在于水利;兴修水利,背靠集体。在公有制和集体经济尚未解散之前,举国上下为了保障粮食供给,曾做过大量调研和规划,将治水作为重中之重,发动群众大力兴修水利,让农业高产增产、旱涝保收,同时也起到了防洪抗灾的作用。
只有依靠集体,才能从大多数人的利益出发,减少各方势力根本的利害冲突。这也是为何集体时代的群众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大家,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敢想敢干。红旗渠正是这种时代制度和精神风尚的产物,其所在地的林县人民祖祖辈辈备受缺水之苦,都说“咱苦一点修吧,干吧,咱宁可苦干,也不要苦熬。祖祖辈辈已经苦熬了几千年了,解决啥问题呢,还不是现在一直受苦啊,咱们现在这一代人如果苦干,后辈人千千万万年就享福了。”在红旗渠总设计师杨贵带领下,短短5年时间,林县群众建成中小渠道1364条,水库36座,池塘2397个,旱井27120眼,水井5652眼,引山泉650条,有效灌溉面积20.1万亩,比5年前增加了近20倍,干旱缺水的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
这样伟大的集体工程,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原因在哪里呢?
其一,在于自改开后集体经济的瓦解,实行分田单干,近三亿农民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进城务工,农村曾经建设起来的水利设施大多荒废,无人维护。再加之社会建设的重心变为一切向GDP看齐,很多地方将水利局改为水务局,将治水为重点改为管水为重点,只见年年抗洪救灾的批示和报导最多,不见从根源上管控洪水。
其二,水利设施的维护也遵循私有化的逻辑,沦为资本牟利的工具。很多地方的公有水利设施都承包给了私人,开始以户为单位收费,有的承包者为了维持正常的水利设施运转兼保证利润,使用暴力手段迫使农户交钱,成为新时代的“南霸天”。
有的承包者为了利润没有考虑到居民的消费水平,水利设施建起来却无法投入使用,只能闲置。90年代末,甘肃曾引进世界银行的贷款和现代机械施工设备建设水利工程,结果因为水价过高,农民负担不起,有水也不给农民用,管理机构还说因农民付不起钱导致“工程效益无法发挥”,实在可笑。
甚至有的承包者只挣钱不维修。武汉作为年年洪涝的重灾区,新洲区的举水河西岸发生溃口达70多米,导致附近6个村庄和1个社区被淹。当地村民和官员都承认“溃败的举水西堤已经有20年没有加固”。
其三,即便是国家兴修的维护性水利工程,也因为资本的侵蚀而频频出现腐败工程:
远的有1998年抗洪暴露出许多质量低劣的水利“豆腐渣工程”,引发了社会热议,连朱镕基都站在九江堤坝上大骂“王八蛋工程”。后来查处九江水利系统腐败窝案,有158人落马,含处级16人、科级官员89人,收缴赃款7600余万元。全系统的腐败,将水利工程当“唐僧肉”,怎么能建设出高质量的水利工程?
近在眼前的有2013年武汉投资130亿改善市内排水系统,说三年后一天下15个东湖也不怕,百姓不用再“看海”。三年期满,2016年武汉新洲举水河凤凰西堤工程发生溃口,令受淹的百姓欲哭无泪。曾有武汉在京大学生要求政府信息公开,武汉水务局的公开答复却遮遮掩掩,称“已完成投资40余亿元,多地区的排水条件明显改善,20余初老渍水点得到缓解”,剩下90亿元的资金去向何处,“不看海”的承诺如何兑现却闭口不提。
最后,“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和肮脏的东西”。资本不仅奴役人,还破坏生态环境,大大降低了湖泊的调蓄能力,成为连年引发流域性洪涝的直接原因。近40年来,为了发展经济,将利润最大化,大量湖泊被围垦,洞庭湖因淤积围垦减少面积1600平方公里,蓄水面积由50年代初的4300多平方公里缩小到2600多平方公里。鄱阳湖面积减少1400平方公里。
不仅如此,长江中上游植被破坏日趋严重。贵州、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的山区和丘陵大量被开垦,森林被砍伐失去涵养水源的功能,一遇暴雨洪水便一泻千里,还带走大量泥沙,加快下游河床的淤积。
资本为加速扩张破坏环境已是老生常谈,只是环境破坏的恶果往往由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承受,富人有的是财富和资源躲避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本就不和群众一条心,又怎么会站在群众的角度去操心预防灾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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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闵嘉佳 子牛。编辑:刘阳。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