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暴露了很多问题。随着问题的暴露,大量困于内卷的青年因为在精神上痛感压抑、愤懑,渴望接触到新的思想,进而纷纷左转。然而,在这股“左转”浪潮中也存在着显著的观点分歧和论争,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左翼鄙视链”。互联网为鄙视链里的各种思潮提供了表达和传播的空间,并由此产生了各种奇怪的观点。
一
其中,经常被人提起的就是“开除左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泛左翼之间的理论争鸣开始被戏称为“开除左籍”了。我们只要读过一点马克思和列宁的书就会发现,在他们的著作里有很大篇幅都在批判在共产主义运动中歪曲、篡改、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各类思潮。比如,在“怎么看”层面,《共产党宣言》里批判了“反动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里批判了“考茨基主义”;在“怎么办”层面,《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批判了“经济派的自发论”,《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批判了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倾思潮,等等。
之所以有争论,无非是大家的认识不同。笔者针对自身有限接触到的一些观点做了一个粗略的分类。
资本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应该是一个最大公约数,在这里面,国家主义、毛派、社会民主主义、无政府主义的分歧不大。
官僚主义:这里面国家主义就下车了,对内,在看到底层群众遭遇不公的时候,往往要求要有一个“完美受害者”,与此同时却不要求“完美政府”,万事皆可月球势力;对外,则混淆国外统治阶级和底层民众的区别,无差别“键盘式打击”。
列宁主义:在现实层面,虽然社会民主主义、无政府主义对资本主义和官僚主义都持批判态度,但是一到列宁这里就要下车了。在具体怎么办的层面,他们一般不认同列宁的先锋队理论,认为民主集中、组织纪律这些东西太约束人了,太限制自由,压抑“人性”。他们甚至会把社会主义国家变质的主要原因归结到先锋队理论上,有种倒洗脚水的同时也把孩子倒掉的味道。
怎么办:最后就剩下一个毛派了,虽然在怎么看的问题上大家没有分歧了,但是到具体怎么干的时候还是会出现不同的观点。比如有的就比较急,总想着靠几个人搞几个大事情就可以了,盲目送人头;有的认为环境比较恶劣,身边的人思想比较落后,感觉很难做工作;还有的认为要“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多做调查研究,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
二
就笔者的经验来看,左翼青年如果希望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那么在思想和行动上必然会遭遇左翼鄙视链。
在思想上,“每个左翼青年都想成为毛泽东”是很多青年刚接触左翼思想时候的一个状态。笔者当年就热衷于收藏《毛泽东选集》,想写个当代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甚至跑到长沙学习毛泽东徒步到韶山,那个时候想的就是把毛泽东做的事都拷贝一遍,然后自己就成为他了。当时是只知有毛,不知有社会主义。因为这个缘故,经常热衷于跟着一些“左派”大V骂右派和美国,只要有右派说毛泽东的不好,就在网上跟着风的骂他们。还会把社会上鄙视马克思主义和享乐主义盛行的现象归结为“十条诫令”,一提到“自由”“民主”就很厌烦,陷入了“左”“右”之争,当时是只知左右,不知劳资。大体上,当时的思想主要倾向于强调民族主义与国家利益。
在行动上,热衷于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想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想跟资本主义同流合污,想干的是大事情,当的是“职业革命家”,并且看谁都落后,心心念念想着搞个团伙。
但是真遇见个的灰头土脸的工人不听自己讲“马克思主义”就开始灰头丧气,对工人阶级先进性产生怀疑。见着个做事的工人,就异常兴奋,生怕左翼圈不知道有这一号人,并且满世界的跟人讲要做他的大学生朋友,但是一旦这个人突然没了以后就陷入低沉,怨天怨地怨资本主义就是不怨自己。大体上,当时的行动是比较幼稚的。
三
人的认识总是曲折向前发展的,笔者之所以跳了出来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读了三本书,一本是《共产党宣言》,一本是《大众哲学》,一本是讲唯物史观的教材。在《共产党宣言》里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并且在现实中还能对上号,使笔者豁然开朗,在《大众哲学》看到人的认识是由社会存在决定的,是由现存的社会环境决定的,而不是由哪个外国人随便搞几个条条框框就能决定的。在唯物史观的那本教材里看到了社会风气不好不是因为人道德败坏了,而是因为经济基础变了,上层建筑里的文化和意识相应就发生了改变。
理论认识的提高使我开始关注与这个社会主要矛盾的密切相关的那些人,开始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关于他们的信息。后来跟更多的劳动者接触了以后,在与他们共同从事劳动生产的过程中发现了他们身上的智慧和善良,笔者虽然出身于普通劳动者的家庭,但是从小受干体力活就低人一等观念的影响,是厌恶劳动的。但是读了马克思主义后再跟大家接触时就不一样了。就像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里说的:“我是个学生出身的人,在学校养成了一种学生习惯,在一大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学生面前做一点劳动的事,比如自己挑行李吧,也觉得不像样子。那时,我觉得世界上干净的人只有知识分子,工人农民总是比较脏的。知识分子的衣服,别人的我可以穿,以为是干净的;工人农民的衣服,我就不愿意穿,以为是脏的。革命了,同工人农民和革命军的战士在一起了,我逐渐熟悉他们,他们也逐渐熟悉了我。这时,只是在这时,我才根本地改变了资产阶级学校所教给我的那种资产阶级的和小资产阶级的感情。这时,拿未曾改造的知识分子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得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我们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没有这个变化,没有这个改造,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的,都是格格不入的。”培养自己阶级感情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真去打工了发现工人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干了三天就跑了,最后还会埋怨马克思讲的不对。
结语
“怎么办”是很多左翼青年经常问的一个问题,知道理论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办。这里面又有鄙视链了,好一点的是自认为在“做实践”的经常瞧不上做宣传的,不好的叫“当前国内左派的最主要的是拿不出具备可行性的解决方案,往往更多钟情于批判。”其实有这样说法还是因为理论不彻底。宣传也是广义的社会实践的一部分,各自发挥长处就可以了。要是“做实践”的经常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恐怕你的朋友圈就没了;要是做宣传的经常讲具体该怎么办,那恐怕你很快就没了。所以说有心人要找个合适的方法做合适的事。知识分子要与工农相结合是怎么办解决的一个方向,但是怎么结合却是未知的。有些人是自己成为其中一员,还有一些人是站在一旁观察。成为其中一员的不是脱离社会,而是融入社会。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行者要找到适合于现实的方法去影响还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挣扎的人。
从刚接触左翼的青年到马克思主义者,每个人的认识都会经历一个过程。就像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人接站和没人接站是不一样的,没人接站你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导航路程,有时候还可能会导错;而有人接站你可以直接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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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余暗。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