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五百二 

晚年毛泽东提出过一个震撼灵魂的问题:

“建立新中国死了多少人?有谁认真想过?我是想过这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既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好回答的是数据。据不完全统计,近代以来中国有约2000万名烈士,其中有名有姓的只有196万名,绝大部分是建国前牺牲的。可见社会主义中国来之不易,红色江山来之不易。中国近代以来革命道路之曲折、之彻底、之伟大,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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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回答的,是毛泽东的忧虑和晚年的不懈坚持。

晚年毛泽东,多次谈到类似的话题。

“我没有私心,我想到中国的老百姓受苦受难,心里就不舒服。他们是想走社会主义道路的。”

“我多次提出主要问题,他们接受不了,阻力很大。我的话他们可以不听,这不是为我个人,是为将来这个国家、这个党,将来改变不改变颜色、走不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我很担心,这个班交给谁我能放心。我现在还活着呢,他们就这样!要是按照他们的做法,我以及许多先烈们毕生付出的精力就付诸东流了。”

甚至读到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时,毛泽东也禁不住嚎啕大哭。

1975年7月28日,毛泽东刚刚做了白内障手术的第五天。为毛泽东做手术的唐由之大夫回忆:

“房间里只有毛主席和我两个人,戴上眼镜的毛主席起先静静地读书,后来小声低吟着什么,继而突然嚎啕大哭,我看见他手捧着书本,哭得白发乱颤,哭声悲痛又感慨。事发突然,我既紧张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赶快走过去劝慰他,让他节制,别哭坏了眼睛。过了一会,毛主席渐渐平静一些,同时把书递给我看,原来是南宋著名思想家陈亮写的《念奴娇·登多景楼》。”

毛泽东精通古文,但他读《登多景楼》绝不是发思古之幽情,或感叹个人身世。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到1975年已经十个年头了,然而,在一片拥护声中,毛泽东清楚地知道“这事拥护的人不多,反对的人不少”。陈亮的千古孤独之问,自然引起他强烈的共鸣。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六朝如此,新中国何尝没有这样的事!

1975年底到1976年初,毛泽东身体已经非常衰弱了,但他的精神世界,仍像年轻的战士一样在思考,在战斗,他说:

“民主革命后,工人、贫下中农没有停止,他们要革命。而一部分党员却不想前进了,有些人后退了,反对革命了。为什么呢?作了大官了,要保护大官们的利益。他们有了好房子,有汽车,薪水高,还有服务员,比资本家还厉害。社会主义革命革到自己头上了,合作化时党内就有人反对,批资产阶级法权他们有反感。搞社会主义革命,不知道资产阶级在哪里,就在共产党内,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走资派还在走。” (《毛主席重要指示》,一九七五年十月—一九七六年一月)

旧中国的三座大山已经被人民打倒,而今为“门户私计”而奋斗的曾经的同志们、战友们,又成了他新的斗争对象。

“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尽管身躯倦、鬓已秋,战斗正未有穷期,粉身碎骨又何惜?他早做好一切准备。“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给江青的信》,一九六六年七月八日)

“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这里任何怯懦都无济于事。”伟人们的心,大抵是相通的。

“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对立面非常强大,几千年的私有制的影响,在中国这样一个落后国家,一朝无法清除。但是,相信人民群众伟力的毛泽东,怎会因对方的一时强大而妥协呢?

毛泽东之问,是历史之问。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正史上冠冕堂皇的记录,多是骗人的。“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这才是历史的本原。他告诉我们: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谁是历史的创造者?谁是我们依靠的力量?“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歌未竟,东方白。”是那些被诅咒了千百年的盗跖、庄蹻、陈王们,是为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而英勇奋斗牺牲的千百万群众和他们的优秀代表。忘记了谁是历史的创造者,就是忘记了根本。

“我的话他们可以不听”,而他们,就是那些试图贪天之功为己有的人们,试图将人民流血牺牲换来的江山变为门户私计的人们。

毛泽东之问,问的就是他们!

毛泽东之问,是国际共运之问。

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丢掉了列宁和斯大林两把刀子,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全世界一百多个党,大多数的党不信马列主义了,马克思、列宁也被人们打得粉碎了” ,曾经的老大哥更是陈兵百万,甚至挥舞起核大棒。国内外暗流涌动,黑云压城。一些聪明人,纷纷怀疑起来时的路,忘记了为这条路浴血奋斗过的人们。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则旗帜鲜明的斥责他们为共产主义运动的叛徒:

“苏共领导公然出卖苏联人民的利益,出卖社会主义阵营各国包括中国人民的利益,出卖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利益……一系列的事件,突出地表明了苏共领导不顾一切地联合帝国主义,联合各国反动派,联合叛徒铁托集团,反对社会主义兄弟国家,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兄弟党。这是苏共领导修正主义和分裂主义路线的大暴露。”(《苏共领导同我们分歧的由来和发展——评苏共中央的公开信》)

背叛了流血牺牲的千百万烈士,叛徒们终究要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毛泽东之问,是对修正主义的灵魂拷问,如果他们有灵魂的话。

毛泽东之问,是人民之问。

他始终坚信,人民群众是要革命、要进步的。“民主革命后,工人、贫下中农没有停止,他们要革命。”“一百年后还要不要革命?一千年后要不要革命?总还是要革命的。总是一部分人觉得受压,小官、学生、工、农、兵,不喜欢大人物压他们,所以他们要革命呢。一万年以后矛盾就看不见了?怎么看不见呢,是看得见的。”

人民群众可能一时受蒙蔽,真理可能一时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是,矛盾不会消除,斗争不会停止,人们终究是要觉醒、要革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真理,终究会掌握群众、掌握未来。人民群众绝不会让千百万烈士的鲜血付诸东流,这就是毛泽东的自信!

离开了人民群众,群众工作做得不好,革命就要遭受重大损失,毛泽东对此有着切肤之痛。革命圣地井冈山,在左倾路线影响下,曾经的“山大王”袁文才、王佐被错杀,给革命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和危害。毛泽东听到此事,当即就说:“杀错了!”袁、王旧部不少人投靠了国民党,更多人选择了解甲归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由此完全丧失。红军几度想恢复,但是均未成功。因为袁、王被杀,共产党在当地失去了群众基础,得不到人民的支持,根据地无法恢复。

袁、王二人,是千百万革命烈士中的一份子,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或许曾经占山为王,身上还有土匪气息,但毛泽东对他们的评价很高。1937年,毛主席在延安对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说:“我在井冈山期间,他们(指袁文才、王佐)是忠实的共产党人,是执行党的命令的。”建国后,江西省人民政府为袁文才、王佐的历史陈案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并追认为革命烈士。1965年重上井冈山,毛泽东特意接见了袁、王二人的遗属,叫袁文才夫人谢梅香“袁嫂子”,王佐夫人蓝喜莲“王嫂子”。他与袁、王等井冈山烈士的感情很深,用水乳交融、生死与共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因为有了这样生死与共的深情,才有了革命的成功;也因为丧失了水乳交融的群众基础,才有了井冈山之败。

毛泽东之问,是对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殷殷嘱托。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在新中国成立的日子里,我们不要忘了毛泽东之问。

一切追求真理、追求进步的人们,永远不要忘了毛泽东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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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百二。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钱瑞康 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