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一些人以为斯大林的流放生涯就是如诗如画的西伯利亚疗养之旅,科普一下这个“神奇格鲁吉亚人”这次有多倒霉。
斯大林被流放的库列伊卡村,位于北极圈向北80公里处,一年有9个月是严酷的北极寒冬,稍暖和时蚊虫肆虐。
整村只有9栋房屋,邮车一年只来这里8到9次,交通完全靠船只和雪橇,距离该村最近的居民点都有数十公里远,逃跑的结果只能是在路上累死、冻死和饿死。
根据斯大林的信件,流放地物价奇贵。
即使在流放者内部,库列伊卡村都被公认为最为残酷的流放地,想活下来并不发疯都是困难的。
根据沙皇警察部门的专门命令,为斯大林和斯维尔德洛夫特别配备了专属监视警官,一人一个,人人有份。
沙皇俄国的警察局警官米哈伊尔·亚里山德罗维奇·梅尔兹利亚科夫,以非常朴实的笔墨,对斯大林1914年至1917年时在库列伊卡的流放生活作过极好的描述:
1891年,我父亲、一个流放移民(自由人),带着我来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在离该城25公里的泽列杰耶夫乡的叶梅里亚诺夫村安家落户。
1914年,为躲避战争征召,我去了图鲁汉斯克,因为不从图鲁汉斯克边疆区征兵。同年,我进入警察局,担任小警官。1914年6月初,我被派往库列伊卡村,И.В.斯大林(朱加施维里)就流放在那里。
图鲁汉斯克警官吉比洛夫在派我到库列伊卡村时,吩咐我要对监视朱加施维里负全责,而且要严加看管,因为他非常不可靠,已经不止一次从流放地逃跑。
库列伊卡村有8至10户人家,住着以下户主:卡拉什尼科夫·阿法纳西、小市民伊万诺夫、全家都是雇农的别列普雷金五兄弟和两姐妹,还有姓塔拉谢夫的六家,名叫雅科夫、斯捷潘、米哈伊尔、费多尔等。
我住在塔拉谢夫•米哈伊尔家里。政治流放犯除И. B.朱加施维里之外,还有 Я. M.斯维尔德洛夫,他们没和房东家的人生活在一起,各自住在不同的房子里。И.B.斯大林住在别列普雷金家(雇农),他家有约纳、德米特里、伊万、格奥尔吉及纳塔莉娅、莉季娅两姐妹。别列普雷金家的房子不大,破旧肮脏。斯大林睡的是木板床,并用五根线的煤油灯来照明。
夏天,斯大林喜欢钓鱼和划船。他用立网来捕鱼,捕鱼用具从过路的商販那里挑选,然后当场买下。他自己储备木材,喜欢去位于下游18公里的叫波罗韦卡的小地方。我放他一个人去那里,也不限制时间,有时候他能在那里钓上15天的鱼。
斯维尔德洛夫由住在索特尼科夫家的霍列夫警员看守。斯维尔德洛夫喜欢下河游泳,喜欢每天清晨划船。他总戴着眼镜,没有捕鱼的爱好。我在那儿的时候,斯维尔德洛夫在那儿生活了近两年,然后经吉比洛夫批准去了妻子所在的莫纳斯特尔斯科伊村。他妻子在我儿子根纳季上学的寄宿中学教书。
当地居民非常喜欢斯大林,经常去他那里做客,他也去他们家里,他们常常整晚与斯大林坐在一起。他喜欢听些简单的音乐,有时也爱听一听居民们的奇闻轶事。
斯大林自己做饭、砍柴、用铁炉子上的茶壶煮茶。小木屋比较破旧,因此有些脏,里面总是烟雾缭绕,窗户玻璃也碎了,是用小木板、报纸、书的硬封皮来封住窗户洞的。斯大林生活俭朴、贫困,伙食费不够他开支,当地居民经常接济他。斯大林每次购买食品都支付现钱,在居民需要时给钱帮助他们,特别是帮助雇农别列普雷金一家。
我无权扣留邮件,一律都转交给他。邮件……一个月送来一次,总是给他寄来些什么东西。
寄来过装有药品的包裹,斯大林拿出药品分给当地居民。有时,斯大林也亲自用药品帮人们治病,在伤口上擦碘酒,撒药粉。
在图鲁汉斯克边疆区,每15名流放犯有一个警员监管,而斯大林和斯维尔德洛夫则一人一个。
异族人(通古斯人)也来过斯大林这里,比如曼达科夫·加夫里尔等。他们带来鱼和鹿肉,斯大林总是慷慨地付钱给他们。斯大林爱吃生长在叶尼塞河沿岸湖里的一种叫佩利亚特卡的鱼。
斯大林经常与异族人交谈,能谈很久。我并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只知道斯大林建议他们洗澡、刮脸、剪发,因为异族人非常脏。我记得,斯大林曾帮一个人剃胡子并给了这个人肥皂。
异族人尊敬斯大林,对他评价很好。
在斯大林居住在乌斯季——库列伊卡期间、也是我,一个派去专门监控斯大林的警员在那儿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过莫纳斯特尔斯科伊村10次。夏天我们乘小船去。狗拉着小船行驶,回来时我们划桨。一路上我们不停地交谈,开玩笑。
冬天,我们骑马去,在一些小村子过夜,其中一个小村子距离库列伊卡37公里,奥京佐夫就住在那里,我们经常在那里停留。
斯大林与奥京佐夫是在伊尔库茨克监狱认识的(我并不知道奥京佐夫是为何以及如何来到图鲁汉斯克边疆区的)。奥京佐夫住在卡纳谢里辖区。有时斯大林跟我一起能在奥京佐夫家里住上三天,奥京佐夫与家人住在一起。斯大林和奥京佐夫经常一起回忆在伊尔库茨克监狱的生活,我在场时,他们也谈到过伊尔库茨克监狱制度的残酷无情。
当着我的面,他们一般避免谈论政治。
在莫纳斯特尔斯科伊村斯大林与其他政治流放犯们见过面,和谁,在哪里,我不清楚。他在那里购买食品,逗留很长时间,有时长达5至7天。
这些天他在哪里,住在谁家,在哪儿过夜,我都不知道。是斯大林自己来局里,告诉我必须要回去了,于是我们就离开。一路上,居民们对斯大林态度很好,给他铺最好的床铺(绒毛褥子、兔皮毯子),给他吃得也很好。
来库列伊卡的神职人员从来不去朱加施维里那里。如果长官、商人来到库列伊卡,则在塔拉谢夫,米哈伊尔家过夜,他的房子被当成贵族住所。库列伊卡对于政治犯来说,是最边远,也是最艰苦的流放地。
我是从拉利京警官那里接管了监管朱加施维里的任务并配发了武器的,他叮嘱我要严密监视斯大林,因为他准备逃跑,但我对他并不严厉。拉利京曾每天早上都去检查朱加施维里一遍,有时甚至在晚上,为此斯大林请求吉比洛夫撤掉拉利京。斯维尔德洛夫也对拉利京有抱怨。结果拉利京被撤换,由我取代了他。
我知道,把斯大林流放到库列伊卡,是因为他是一个重要的政治流放犯,为此最好是将他与其他流放犯隔离开来,让他无法从那里逃走。根据我的观察,斯大林并不打算从库列伊卡逃走,因为这是毫无希望的事。
在斯大林和斯维尔德洛夫之前,从来没有任何流放犯来过库列伊卡。1917年初,我、车夫和斯大林乘马车前往莫纳斯特尔斯科伊村,斯大林再也没有从那里回来,而我就有了新的差事。
斯大林在库列伊卡村读了许多书,写了许多东西。他写了什么和读了什么,我不知道。他把书存放在莫纳斯特尔斯科伊村,在那里购买了文具用品。
此外,还通过邮寄获得书籍和杂志。来自戈罗希哈村的一个流放犯常到库列伊卡村找斯大林,并在他那里逗留了很久,这个流放犯的姓名我不记得了。
斯大林非常喜爱孩子们,孩子们也经常聚集在他那里,他同他们玩游戏,爱抚他们。有时,他张开手臂,与他们在屋内跑来跑去。
斯大林与当地居民交往很有礼貌,不像我们那样叫对方“格里什卡”、“米什卡”,等,而是称呼格里戈里、米哈伊尔,而且用名字加上父称来称呼成年人和老年人。
在读报时,斯大林有时会说:“罗马尼亚又在虚张声势了。”
他总是用一个带弯曲烟嘴的烟斗抽烟,抽普通的马合烟,有时也抽其他烟丝。
他戴着黑色的帽子,穿弗伦奇式军上衣和黑色斜纹布长裤,脚穿宽头的英式靴子。
他在邻居家靠没有烟囱的炉子取暖的(烟气熏人的)浴室洗澡,因为别列普雷金家没有自己的浴室。
冬季他穿靴子,外出时,当地居民给了他翁得软底毛皮鞋和索库伊靴,索库伊靴是由鹿皮制成的。
斯大林剃掉了下巴处的络腮胡子,留着小胡子和整个向后梳的漂亮长发。
库列伊卡当地居民常被蚊虫咬得难受,斯大林就用一张黑纱网来防止蚊虫的袭扰。但在屋里是免不了要被小蚊虫叮咬的,因此斯大林睡在帐子里。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记得斯大林的伙食费是一个月15卢布。我一个月能领到50卢布,但这些钱从来都不够我用,斯大林更是不够用了,所以他经常处于贫困之中。
孩子们在时,斯大林就讲述自己的童年,说自己曾是个调皮的孩子,有时还哭闹,过得不好。
在库列伊卡,斯大林常常去散步,但不会走进原始森林的深处,因为蚊子咬得难受。
他常常一个人赛艇,这方面他无所畏惧,甚至连当地居民都感到惊奇:当他被波浪高高抛起时,是如何独自一人在大浪中游刃有余地驾驭小船的?
流经库列伊卡的叶尼塞河有5公里宽。斯大林一个人常去对岸的小店购买食品,特别是烟丝,因为在我们这里烟丝经常缺货。
斯大林绝对是自己做饭。他对外来的商人、长官不感兴趣,从不与他们交谈。
有一次,我听斯大林讲了个笑话,笑话是这样的:一个地主牙痛,他就派自己的仆人去请医生,但他忘了医生的姓氏,就忍着疼痛说道,医生姓科涅夫或热列布佐夫(这两个姓的词根分别是马和小马的意思——译注),但结果医生是姓奥夫相尼科夫(这个姓的词根是燕麦的意思——译注)。要知道马是要吃燕麦的,因此,在这些姓氏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我们大笑不已,因为斯大林说得绘声绘色,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笑话,但我不记得了。
冬季,斯大林参与制造了“滑车”,自己也坐着它滑着玩,他喜欢这种消遣。他没有手套,为了不冻伤双手,他把袖口扎了起来。此外,斯大林还喜欢滑雪……
说沙皇仁慈的,你们与其感谢沙皇的仁慈,(作为一个流放者的斯大林而言)还不如感谢斯大林意志够坚强、身体够强壮、运气够好、关心自己的同志(汇钱)够多。否则你早就像同期大批流放者一样自杀/病死/冻死/饿死/“意外身亡”/被抢劫……沙皇警察部门可是不对流放者的死亡负任何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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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桜铃莉。来源:知乎。责任编辑:邱铭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