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那些曾像我一样迷茫过的中学生、大学生们，愿你们不再沉浸在个人狭小世界的苦闷里，愿你们少些无病呻吟的叹息、焦虑，愿你们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志，一道在广阔的天地中倾听底层的无奈与叹息，并发掘这蕴藏在痛苦中的力量，寻找到通往美好的未来社会的良药！
与君同行，不离不弃！披荆斩浪，患难共进！
底层不平，誓以鸣之！知行合一，开天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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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的小说不多，中学时代的应试教育让我习惯于为分数而读书。
《人间失格》这部小说大约是我大二那年用翘课的时间看的，距今有三四年的光景了。
好多年前，我读到某位作家的文章，但我始终回忆不起那位作家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在文中写到那时候的大学生活，或沉浸在图书馆的书海里，或与三五好友结伴出游、谈天说地，甚至在深夜里骑车出校，到北京的巷口借着昏黄的路边摊油灯看书。这些文字在脑海里形成了记忆，对大学升腾出了一种美好的想象与期待。那会儿我就在琢磨，大学会是怎样的呢？必定与乏味高压的中学应试生活不同吧。但至于是怎样的嚼头，那时的我也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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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夕，长久受到压迫的脆弱神经，使我突然开始质疑高考的意义，质疑学习的意义。我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会如此纠结，但后来却发现，就连班里最聪明的同学也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可即使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别人的生活与学习还是会照样继续下去，仿佛我却总跟自己过不去。我自认不是天赋多高的聪慧孩子，但也算得上别人眼中勤奋乖巧的好学生。在我中学时代，对于“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这类说辞，向来是深信不疑的。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些耳熟能详的话语。可就在高考前夕，这个问题冷不丁地冒了出来，在一个多么不恰当的时刻呀！那时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部学习机器，可这台机器却因“钻牛角尖”时不时出现故障。
可我已等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再去赴高考的约会了。家庭责任、长久以来的学习惯性，再加一丁点自我催眠，我成功地趟过了高考的独木桥。迈入了大学的校园，这个问题足够我想很久很久。在与挚友的交流中，我慢慢发现，原来在进入大学以前，我是没有主体性意识的；原来我曾秉持的所谓独立观点，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观点，我不过习惯性地接受了一套别人反复咀嚼过的话语体系。这一新发现彻底颠覆了我对自己以往的认知。就像至尊宝穿越五百年来找白晶晶，却发现自己爱上了紫霞。这一戏剧性的发现，让我顿感人生的荒唐与不可知。但这一发现，也让我感到兴奋，至少迈出了认识自我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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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想重新确立自己的主体性，重新认识自己，认识社会。我希望四年后的自己，不再像现在这样迷茫。那么，延续中学以来的学霸路线必然是不可能的了，而走一条与国际接轨的道路也不是我这样的家庭能承受得起的。所以，对成绩和专业，渐渐不再那么苛求。然而，我到底在找寻什么，自己也弄不清楚。
当我对专业课与外语课的不合理安排无力应对时，我开始逃课，也就有了我与《人间失格》的邂逅。那时候，我对周围的环境怀着一种深切的不安与恐惧，时常想象着自己被关在牢笼里，手脚拷上锁链的场景。又或时时联想到《犬夜叉》里的一幕，想象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院落里，里面的人因为吃了树上的果实后，变得麻木冷漠，无知无觉，而外面却有双眼睛注视着一切，里面的人仿佛一只只任人摆弄的木偶。这不正像极了我们这个社会里的人吗？原来我一直想找寻的就是自由的意志与人格！
当然，我对周围大多数人，仍能够保持温和有礼与基本的克制，否则一定会被当成疯子一样。我到底为什么生出这样的感受呢？因为周边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日常，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精神分裂，或者得了被迫害妄想症诸如此类的可怜病症。当我试图跟同寝室的人聊这个话题，她们或不在意，或亲切地安慰我不要想太多，否则活得太累。
那段“精神分裂”的光景里，我曾在无数个夜晚疾走在学校周边的小路上，自暴自弃地吃着路边摊的垃圾食品，也曾想到在某次轮滑的急速滑行中撞倒在地，人生从此一了百了。于是开始自我封闭，渐渐看什么都变得佛系起来，一种可怜的自我标榜的特立独行。可我始终是没有勇气自杀的，敏感、脆弱、懦弱的人似乎天生有沉沦的潜质。但既不能死去，也不可过于沉沦，我总得做些事情让生活好过一些吧。结伴出游，登高望远，认识更多有趣的人也只能给我短暂的安慰，我始终不能从这种痛苦中摆脱出来。在一句有关读书的励志名言的激励下，我决定试着从书中发现良药。对日本文化的天然亲近，让我迫切地拾起那些曾经试图自杀或自杀了的日本作家的书。人间失格？在人世间却失去了做人的资格，这名字倒颇为有趣。这让我联想到一部日本的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有句台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后来，我才知道，这句台词便出自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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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压抑中，我把书和电影反复看了两遍。我仿佛看到叶藏就在我眼前，对我说着抱歉，然后转身离去。那不就是我自己吗？少有的感同身受，让我对这本书念念不忘。难道懦弱如我如叶藏这般的人，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我知道很多人是不能够理解这个问题的。果然，我朋友圈很快有人回复，当然有资格啊，你在想什么？我还记得电影的结尾，在一列火车上，叶藏一生经历的各色人开心地夸赞叶藏是个天使般的好孩子。敏感、脆弱、忧郁、童真集于叶藏，他最终无可选择地沉沦了，他用这种孤独的沉沦与周遭的世界作着绝望的抗争。然而，他也不过是想好好地生存下去，他也曾为美好的生活而努力过。终究，他所处的环境没能给他这样的选择。懦弱的人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他们的坚强为多数人所不能理解。我看到很多评论说，叶藏是太宰治自身的投射，然后为了更好地理解叶藏这个形象，我翻看了太宰治的人生经历。传奇而坎坷的人生际遇，很多人会将太宰治的不幸归结于他的家庭。我曾对这种解释也深信不疑，至少比什么人性之类的说辞靠谱多了，毕竟家庭这个小环境对人的影响太深了。但我转念又想，家庭不也是社会里的家庭吗？这种将问题归结于个人小家庭的看法，其实是转移了社会矛盾，阻碍人们去思索问题的深层根源。
我也曾想过像叶藏那样，宿命般地走完这一生。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只好将问题归咎于自己的敏感、脆弱，甚至料定因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便注定了一生的孤苦。那时候，我开始对佛教文化感兴趣，以一副出世的心态注视着周遭大多数人，并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不过是自视清高。如果说我这个人有什么优点，那便是从不拒绝剖析自己。凭着这点儿对自我的关注，我不愿对这个病了的世界妥协。幸运的是，在我差点儿滑入唯心主义的宿命论泥潭之际，我遇到一个可爱的人，她让我看到一个善良看似可欺的人除了走向自我毁灭外，人生还有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去做。人的一生是短暂而渺小的，大部分人如同一粒尘埃，落地的时候生命也就此终结。我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活得绚烂美丽，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所有人的生命都可以活出人的样子——人应当活得有尊严！我想到一生劳苦而要强的姥姥，临到晚年瘫痪在床，事事要人照顾却要看他人脸色的酸楚，80多岁的人终是离开了，很多人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80多岁可以了，还要求什么呢？”我在想，姥姥原本可以活得更长久更开心一些。“这个社会不给好人活路呀！”老舍先生的话言犹在耳。痛苦属于过去，美好的社会不是等来的。
我们这个时代不乏叶藏，他们有的人在孤独中消极地沉沦了，有的人还在挣扎着前进。如果说昨日的我，想要在黑暗中寻找光明，那么今日的我，便选择在黑暗中接受黑暗、创造光明。懦弱的人作出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勇气的。可是只要希望还在，我便要撕破这黑暗的一角，让光明更多地投射到人间。若不曾做过悲观的斗士，奢谈放弃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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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追问，懦弱的人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或许，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呢？
这里是人间吗？我们要的人间，莫不是你我追求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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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小麦。本文为激流网原创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邱铭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