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衣架曾是美国女性用来“D.I.Y. Abortion”（自行堕胎）的常见工具。

但在今天，它依旧阴魂不散。

《纽约时报》指出，女性自己动手堕胎的现象正在回潮。

2015年，“如何自己打胎”一词在谷歌上的搜索量超过70万次。其中，大约有4000次是关于“如何用衣架堕胎”。

据谷歌搜索量显示，对“家用堕胎工具”较感兴趣的州（图中黄色部分）集中在美国的中部和南部，其中大部分是堕胎限制较严格的州。图源：纽约时报

在这背后，是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 —— 近年，美国各州不断升级的反堕胎风潮，再一次把女性拉回到非法堕胎的阴影中。

如今，她们不得不拿着旧时代的武器，打一场21世纪的战争。

扛着“衣架”抗议堕胎禁令的人群。

一

“从怀孕那一刻起，堕胎就是杀人”

对于美国女性来说，2019年5月15日是一个黑暗的日子。

阿拉巴马州共和党女州长 Kay Ivey 签署同意了一项“全美最严堕胎法案”。

法案规定，禁止女性在怀孕的任何阶段堕胎 —— 即使是因为被强奸或乱伦而致孕，也不例外。

一旦法案开始实施，阿拉巴马州的女人要想合法堕胎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孕妇的生命受到威胁，要么胎儿出现致命畸形。

而违法施行堕胎手术的医生，将招致最长达99年的牢狱之灾。

值得一提的是，在议会讨论期间，阿拉巴马州参议院的民主党人士曾提出过一项修正案，要求豁免强奸和乱伦受害者。

但这项修正案最终以21-11的票数被否决。

“不管怀孕是怎么发生的，那是一个孩子。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一个有权受到法律保护的人”。

法案通过后，抗议者在议会大厦外cos《使女的故事》，暗喻新法让女性变成电影中的“使女”，被男权帝国当成生育机器，失去所有选择权。

等等，不是天赋人权吗，怎么一个立定跳远，就蹦回到几十年前了？

这项“开倒车”的法案，令美国国内一片哗然：

“阿拉巴马的新闻可以说是恐怖至极，做流产手术的医生，刑期竟然比强奸犯还长！”
“堕胎是我们防御人渣的最后一道底线。现在连这道防线也彻底崩了？”

有人转发了投赞成票的议员合照，发现一个更令人愤怒的事实：

“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有子宫，一个都没有。”

阿拉巴马州参议院以25-6的票数通过了该法案，25张赞同票全都来自男性共和党人。

但也有市民表示支持这项新法。

马上要抱孙子的 Ponder 夫妇认为，堕胎禁令理应在全国推行才对。

“女人被上帝赋予生育权，应该对上帝的恩赐负责。”

皮尤研究中心一项调查显示，美国人在堕胎问题上几乎没有共识，58%的美国人认为在所有或大多数情况下，堕胎都应该是合法的。但仍有37%的人认为这应该是非法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分歧？解释起来并不复杂。

事实上，3亿多人口的美国，不只有身处东西海岸、喝着星巴克发twitter的新新人类，更有在中西部和南部小镇里，每周日早上必去教堂做礼拜的虔诚基督徒。

在以后者为代表的保守主义者看来，生命从受孕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它是上帝的赐予。在生命面前，不管你是选择权还是隐私权，都得往后稍稍。

而堕胎则是“和魔鬼的交易”，是道德败坏时代的残忍与邪恶。

“没有人能结束一个人的生命，除了上帝。”

美国著名的顽固保守派Phyllis Schlafly是反对堕胎合法化的扛把子，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影响了许多美国中产阶级（特别是天主教徒）。她的追随者们一致认为：一个自由化的国家是危险的。

自2016年特朗普当选总统后，反堕胎阵营的声势更是不断回升。

不少保守州蠢蠢欲动。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统计，2019年才过去5个月，美国就有15个州提出“心跳法案”。

所谓“心跳法案”，即规定怀孕六周、可以检测到胎儿心跳后，堕胎就是违法，即使是强奸受害者也不能豁免。
值得注意的是，此时大部分女性还未能意识到自己怀孕了，换言之，“心跳法案”已近乎于全面禁止堕胎。

其中，通过了“心跳法案”的四个州，分别是密西西比、俄亥俄、乔治亚和肯塔基州（肯塔基州的法案由于违宪已被法官叫停）。

就在“心跳法案”通过后不久，俄亥俄州一名11岁的女孩遭强奸并不幸怀孕。所幸新通过的“心跳法案”尚未生效，这名女孩才得以堕胎。目前，这个叫胡安·莱昂·戈麦斯的王八羔子已被捕。

尽管目前阿拉巴马州的新法案尚未生效（事实上，对该法案的违宪审查也在所难免），但那种心照不宣的恐惧，依旧从人们心底升起。

法案通过后，几百通电话打到了当地的堕胎诊所。人们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堕胎”。

这不禁让人怀疑，都21世纪了，美国女性想要掌控自己的子宫，其难度竟然不亚于上世纪60年代黑人要去南方旅游？

2019年5月15日，华盛顿邮报刊出了《妇女绿皮书》，将阿拉巴马以及四个臭名昭著的“心跳法案”州公开处刑：

欢迎来到乔治亚州，很荣幸能在您的生活中多管闲事；
在密西西比，用衣架堕胎的好日子一如45年前；
俄亥俄州，感谢上帝让妇女成为二等公民；
欢迎来到父权天堂肯塔基，现由反堕胎先锋马特贝文统治；
欢迎来到女性地狱阿拉巴马，正在努力推动堕胎重罪化，包括但不限于强奸致孕。

“她们可能需要一本妇女绿皮书去指引她们躲避雷区。”

二

美国堕胎残酷物语

多年前对女性的桎梏，重新笼罩美利坚。

这样的恐惧背后，是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妇女血泪史。

事实上，美国曾经有过一段堕胎限制相对宽松的时期。

直到19世纪中后期，不正规的堕胎手术开始泛滥，再加上受罗马天主教会“认为堕胎是扼杀生命”的影响，限制堕胎立法才被提上日程。

及至1910年，美国各州（除肯塔基州外）均制定了严格的限制堕胎法，规定除非孕妇生命受到危害，否则堕胎就是犯罪。

“对于意外怀孕的人来说，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时期。”现年77岁的阿黛尔·齐默尔曼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阿黛尔·齐默尔曼

1965年的一天，23岁的齐默尔曼惶恐不安地躺在床上，等待一名陌生男子帮她完成引产手术。

因为怕被认出来，对方坚持要她戴上眼罩。

“这可能是我经历过的最孤独的时刻之一。”齐默尔曼说。当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但她并不打算生下这个小孩。

在天主教学校读书期间，老师只教过她“藻类是如何繁殖的”。除此之外，齐默尔曼对性教育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bastard 在当时被用来形容‘私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形容你不喜欢的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血流不止。

幸运的是，齐默尔曼没有被逮捕，并且活了下来。

事实上，经历过这场噩梦的女性数不胜数。

在堕胎违法的年代里，美国滋生了大量的地下诊所。

廉价的汽车旅馆、肮脏的地下室被改造成手术室；负责接送“客人”的黑色轿车会在固定的街角停留，然后将一批又一批被蒙住眼睛的女人送往秘密地点。

无菌环境纯属天方夜谭。给你堕胎的“医生”，可能是电梯操作员、按摩师、理发师，也可能是妓女。

有人因此患上了可怕的并发症，为此殉命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堕胎禁令不仅没有减少意外怀孕和堕胎，反而将女性送上了死亡的高地。

据统计，在整个60年代，每年约有5万名育龄妇女死亡，其中非法堕胎致死者占死亡人数的20%。

医生认为，实际数字要比这高得多。

1944年，一名正在进行非法堕胎手术的妇女被紧急送进医院。

富裕的白人女性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她们可以买一张机票，飞到瑞典之类的国家寻求帮助。

底层女性则没那么幸运。

她们有时连黑诊所都去不起，只能在缺乏医疗咨询的情况下，自行引产。

方法包括从楼梯上滚下来；将漂白剂、高锰酸钾、松节油、火药、威士忌等液体注入体内；甚至用编织针、剪刀、衣架之类的东西充当钳子和镊子。

“将衣架扭成铁丝状，或将肥皂塞到宫颈里……几乎是个东西就能拿来自行流产。这是女人们最后、也是最绝望的选择。”

同一时期的欧洲也相当惊悚。图中这玩意儿本来是用来洗衣服的，但有人为了流产，会把它带进浴缸，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震动。

“他们宁愿让女人去死，也不愿失去对她们身体的控制。”

“如果女人连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利都没有，那么她的‘其他自由’，不过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装饰。”

……

堕胎违法的社会环境以及“好女孩不怀孕”的传统价值观，给美国妇女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60年代，美国女性开始走上街头、走进议事厅，为自己奔走呼号：

“我们正在受压迫，这将会是一场战斗，我们不会放弃。”

堕胎权利运动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国。1970年，纽约率先成为第一批放宽堕胎限制的州之一。

很快，州外的妇女便蜂拥而至。

1970年代，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块广告牌上刊登着纽约250美元不到的合法堕胎广告。拥有经济能力的人，往往会在一天之内往返纽约进行堕胎。

与此同时，在一些保守的州，合法堕胎依旧是痴人说梦。

怀上第三个孩子时，生活在得克萨斯州的离异妇女诺玛·麦考维（Norma McCorvey）才22岁。

对于在餐厅打工的她来说，实在无法再负担一个计划外的孩子了，于是麦考维干脆声称自己是被强奸才怀孕的。

但即便如此，医生仍表示爱莫能助。

在当时的德克萨斯，“每周四都有一架从达拉斯飞往加利福尼亚的飞机，飞机上至少有10名女性，都是去加州堕胎的。”

在当时的德州刑法下，堕胎仍是犯罪，而麦考维又无法支付远赴他州堕胎的费用。

走投无路之下，1969年，她化名成“简·罗伊”，决心向这条存在了一个世纪的法律发出挑战；

达拉斯县的检察官 Henry Wade 则作为被告，捍卫德州法律。

这就是后来被写进历史的“罗诉韦德案（Roe v.Wade）”。

“因为经济原因，我想终止妊娠。”

就在“罗伊”提起诉讼后不久，一个因施行堕胎手术而被捕入狱的医生以及一对匿名夫妇也加入进来，使这个案子成为一个集体诉讼。

“

我们不是来支持堕胎的，我们在这里，是要支持妇女选择继续或终止妊娠的权利。”

多年后，人们依然记得“罗伊”的辩护律师，萨拉·威灵顿在法庭上说的话。

官司打了3年，双方一路交锋到联邦最高法院。

1973年1月22日，在经历了一个世纪多的隐秘疼痛后，得克萨斯州的“罗伊”以及全美国的女性终于等来了结果 —— 联邦最高法院作出最后裁决，以7:2的多数意见认定德州刑法违宪。

同时，按孕期的阶段性对堕胎作出规定：

女性有权在头两个孕期（孕期的前六个月周）终止妊娠。
在第三孕期，州政府有权立法禁止堕胎，除非孕妇的生命健康受到威胁。

“今天，最高法院确认了堕胎的合法性。”

罗伊胜诉了。从那以后，合法堕胎权正式成为美国女性写在《宪法》上的人权。

人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强奸、避孕失败、天生畸胎……不是每一次怀孕都是期待。但重要的是，一名女性，有基本的权利，为自己做决定。”

1973年1月22日，Roe和她的律师Gloria Allred走出法院，向人群扬起手臂。

三

“我们不想回到那个黑暗的时代”

然而，罗诉韦德案并非堕胎争议的终场战事，而是新一轮恶斗的开始。

它被视为“美国的第二次内战”，人们从此分为两大阵营 —— 相信 “生命优先”（pro-life）的反堕胎人士，以及相信 “妇女选择优先”（pro-choice）的堕胎合法化支持者。

他们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

罗伊判例则像一个飘摇的里程碑。

只要保守派还在，Roe v.Wade 就是他们做梦都想扳倒的案子。

自1973年以来，各州钻着限制条款的空子，陆续出台了1100多项堕胎限制措施。2019年，有21个州实施了“严格”或“非常严格”的堕胎限制，比如规定72小时的堕胎冷静期、限制堕胎的周数，又或是强制进行面对面咨询——部分咨询里的措辞，甚至把堕胎比作屠杀和集中营。

与此同时，女性的生育权也逐渐沦为权力的游戏。

从政治立场来看，民主党倾向于支持合法堕胎权，共和党则倾向于限制堕胎。

这俩极端操作的共同目的，都是为了动员各自的选民。

比如2016年大选期间，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为了争取保守派的投票，称自己是坚定的生命派：“我认命的法官将会是pro-life。”

结果被人扒出来1999年他曾经川剧变脸：“我支持pro-choice，我相信pro-choice。”

当70年代的自由主义思潮褪去，进入到80年代，在共和党总统里根、老布什的支持下，保守主义势力再次抬头。

1983年，里根发表了一篇题为《堕胎与美国的良心》的演说，指出自1973年以来，每年大约有1500万未出生的婴儿死于合法堕胎。

“这个数字是美国所有战争中死亡人数的十倍。”

1986年，在教会领导的“生命权运动”下，宗教狂热份子闯入诊所阻止堕胎手术。

社会风向的转变，在罗诉韦德案的原告“罗伊”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1995年，她突然皈依基督教，从此旗帜鲜明地加入反对堕胎的阵营。

——“我不再是罗伊了。“这位曾经站在争取堕胎权最前线的女性说。

“我100％拥护生命权。如果这名女子遭强奸而怀孕，那胎儿仍然是个生命。你不能充当自己的上帝。”

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来自“罗伊”在堕胎诊所工作期间：“把婴儿从他母亲的子宫里撕下来，是一个多么野蛮的行为”。图为她参加“Pro-life”生命权运动。

后罗伊时代，关于堕胎的争议变得越发残酷。

全国堕胎联合会（National Abortion Federation）注意到，16年大选过后，针对堕胎的仇恨言论大增。

在反堕胎组织 Pro-life Action League 的网页上，你甚至可以从零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反堕胎者：

1.在立交桥上悬挂反堕胎标语；
2.每个月至少花一个小时到堕胎诊所祈祷；
3.参加“人行道咨询”，告诉堕胎妇女“没有比生孩子更伟大的事情了”；
4.加入“诊所纠察队”；
PS：只要在谷歌搜索“我附近的堕胎诊所”，或直接搜索美国最大的堕胎连锁机构 Planned Parenthood，你就能立马找到离你最近的堕胎诊所。

弗吉尼亚州的一家堕胎诊所，反堕胎者在墙壁上的涂鸦。

他们甚至将炮口对准了堕胎医生。

一位在路易斯安那州工作了36年的妇产科医生表示，反堕胎人士在她的诊所周围到处贴传单，称她为“婴儿杀手”，并威胁要送她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她不得不穿上防弹背心，带上手枪，在上班的路上全副武装。

路易斯安那州一个小型诊所内装有15个摄像头。如今，金属探测器、防弹玻璃和安保人员成了堕胎诊所的标配。

“还记得乔治·提勒吗？”

乔治·提勒是堪萨斯一位非常少有的能提供孕晚期人工流产服务的医生，很多怀了畸胎、有妊娠危险的女人都在他这里得到过帮助。

近二十多年来，反堕胎主义者视他为眼中钉，称他为“婴儿杀手提勒（George Tiller the Baby Killer）”，甚至建立网站，把他和希特勒放在一起。

但伤害远不止这些。

1993年，一名抗议者拿枪对准了提勒，当时提勒只是被射伤了双臂。

2009年5月31日，当提勒去教堂做志愿服务时，又一名中年白人朝着他的头部开枪。

而这一次，提勒再也没有醒来。

自1990年以来，美国已有11名堕胎医生被谋杀，26人是未遂杀人案的受害者；遭到突袭的堕胎诊所也不计其数。

迫于压力和恐惧，许多医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职业。

目前，全美国有7个州只剩下一家堕胎诊所。

“我真的不想挨枪子儿。”

一位留守在肯塔基州的医生表示，“但如果连我们也打退堂鼓，这些女人还能去哪呢？”

肯塔基州最后一家堕胎诊所，志愿者们守在门前，帮助患者安全抵达。

“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与1973年以前惊人的相似，但没有人希望走如此长的回头路。”

现年86岁的马里恩·卡洛儿从未想过，自己会在2019年再次走上街头，为了阿拉巴马仅剩的3家诊所，为了摇摇欲坠的Roe v. Wade。

“我曾经在那样的美国生活过，那样难以启齿、不堪回首的美国。但我想说，我们不会回到过去。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不会。

这将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斗，但我已不打算放弃。”

参考资料 -----------------------------

[1]A Texas bill would allow the death penalty for patients who get abortions，Anna North，Vox

[2]25 men voted to advance most restrictive abortion ban in the country. The female governor signed it.，Veronica Stracqualursi，CNN

[3]Girl, 11, left pregnant after rape must keep baby due to controversial new law，Bradley Jolly，Mirror Online

[4]试论美国妇女争取堕胎权利的斗争，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黄贤全

[5]Remembering George Tiller and his vital legacy in American abortion history，

[6]2018: Alarming escalation in anti-abortion trespassing, obstruction, and vandalism，The National Abortion Federation (NAF)

[7]60 hours, 50 abortions: A California doctor’s monthly commute to a Texas clinic，Soumya Karlamangla，Los Angeles Times

[8]For many women across the U.S., it’s already a post-Roe vs. Wade reality，Colleen Shalby Priya Krishnakumar，Los Angeles Times

[9]Women share what abortion was like before Roe v. Wade: 'I was one of the lucky ones, I survived'，KAELYN FORDE，ABCNews

[10]Alabama's Abortion Law Won't Change Anything — But Only Because the Reality Was Already Bad， ROBIN MARTY ，TIME

[11]The Return of the D.I.Y. Abortion，Seth Stephens-Davidowitz，nytimes

[12]Alabama passes bill banning abortion，BBC

[13]On the battle lines over US abortion，Valeria Perasso，BBC

[14]Remembering an Era Before Roe, When New York Had the ‘Most Liberal’ Abortion Law，Julia Jacobs，nytimes

[15]“No More Roe,” Eric Lyons

[16]纪录片：推翻罗诉韦德案 Reversing Ro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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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看客。来源：公众号  人间theLivings。责任编辑：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