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交司机工会的日子、为何退党
公交司机工会的情况
T:在公交司机地方分会里,工会主席是不是就只负责……
J:在佛蒙特只有一个地方分会,总管整个州的事务。既包括公交司机,也包括卡车司机和工厂工人。你懂的,至少我在的时候是这样。所以工会主席也是由全州工人选出来的。公交司机们没有全职代表,因为我们人不太多,我们的工会会议——正式的工会会议都是在巴里(Barry)召开的,那里距离伯灵顿四十英里,我过去经常参加这个会议。我记得会上既有公交司机,又有工厂工人和卡车司机。按我的说法,那就是个大杂烩式的地方工会,所有产业的工人都联合在一起。
T:选举分会工会主席?
J:我在那呆的时间不太久,所以我不记得有过选举活动,但是我认识分会主席。
T:分会主席是全职的?
J:是的,那里的工人数量很多,所以他可以全职工作。整个州[的工人数量足够多)。
T:这个分会主席的收入怎么样?
J:我想他那时候应该没少赚钱。他工资很不错。卡车司机工会就是这么办事的,工会领导人比他们代表的工人收入要高。我很确定他工资很高。但我不确定他具体挣多少钱。但你知道的,我很确定他挣得更多。那时候卡车司机工会因为高薪问题导致名声很不好。
社工党的如烟往事
T:你说过你在社工党里呆了二十多年……
J:直到1990年左右,从1970年到1990年左右我都是党员。
T:那你为什么退党呢?
J:唔,因为那时候我住在特洛伊(Troy),支部(在另一个地点办工)放弃了那里,而我不想再搬来搬去了。我有了孩子,生了个小孩,有了房子,所以我不想再搬来搬去了。而且我觉得他们的政治前景过时了——不现实了。你懂的,他们依然宣称“三十年代即将重现”,而我认为这很不现实。而且我不太……我就退出了。我说“三十年代不会重现了”……
T:你是说在记忆里,你觉得他们的想法不现实?
J:他们打算……我当时参加了机械师工会,如果你不能在机械师工会里召开党的会议的话,他们就会因为这个处分你。他们的总前景就是革命即将到来,我们必须促使革命降临,而我……这根本不符合我的看法。这就是政治分歧。我脱党既有个人生活原因又有政治分歧原因。
T:等一下,你是说那时候你觉得革命还很遥远,但他们依然觉得革命即将来临?
J:唔,至少他们是按照这个前景来行动的,你要为革命抛弃一切。甚至到了如果你不能召开党的会议就要处分你的地步。
T:他们批评了你?
J:他们的路线太不现实了,我觉得他们到现在都没改变这一点。太不现实了,不过他们并不是坏人,只是……现在他们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党。只是过去的影子。
T:他们要求你们放弃一些东西?
J:是的,我必须跟随党支部一起搬家。我要带孩子,有时很难参加党的会议,可我不能不参加。我实在无能为力。我觉得这太不现实了,他们的整个行为方式都很不现实。我不觉得工人会参加这种狂热的活动。我现在多少还是和党员们维持着友好关系……但我不会全盘接受他们的意见了。
退党后,到处走走
T:那你在退党之后找了什么新工作吗?
J:退党前我住在新墨西哥的阿尔伯克基(Albuquerque),后来我搬到了……在新墨西哥,我得去上学,学习当机械师。你知道机械师的事吧?
T:你去了墨西哥?
J:我去了新墨西哥的学校,学习当机械师。我们在那里待了好些年。
T:你在新墨西哥当了机械师?
J:是的,我接受了培训,然后搬到了奥尔巴尼(Albany),奥尔巴尼当时有个党支部,我在几家工厂当过机械师。那时候工资很低,我成了家,想要在铁路找份工作,最后在铁路上当了机械师。
T:哦,所以一开始你是在新墨西哥当机械师。
J:我在那打过一份工。
T:然后你搬到了奥尔巴尼?
J:对,奥尔巴尼。
T:纽约州。
J:因为我的家人都在东海岸,所以我们想离家人近一些。那时我们有了个孩子,党在奥尔巴尼有个支部……
T:你联系了他们吗?
J:呃?
T:你不是说那里有一个社工党支部吗?
J:阿尔布开克和奥尔巴尼各有一个党支部。但是我们是从伯灵顿搬到阿尔布开克,然后我们离开了阿尔布开克,横跨全国搬到了奥尔巴尼,那时候我已经接受了机械师的培训,所以能在工厂找到机械师的工作了。但我最后……最后铁路系统又开始招人了,我就成了铁路上的机械师。
T:你为什么从新墨西哥搬到纽约州奥尔巴尼呢?
J:主要是个人原因。
T:哦,在那之后你还依然是……
J:我搬家是出于家庭原因,但我依然是党员。
T:依然是什么的党员?
J:那时候我依然是社工党党员。
T:哦,你是在奥尔巴尼当了机械师之后脱党的。
J:当时党放弃了奥尔巴尼,解散了当地的支部,组织离开了,虽然我还是党员,但已经不是任何党组织的成员了。再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既然连党组织都没有了,就没有当党员的意义了。而且我觉得自己和他们在政治上分歧越来越大。于是我就说……我要退党了。
T:奥尔巴尼党支部搬走了,然后你就……
J:党开始收缩规模,关闭一些党支部,他们一直在收缩,到了今天他们基本上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T:他们搬走之后,你还是党员,只是不参加集体活动了。
J:不,我是说,我和他们在政治上也没有共识了,所以……
T:所以……你在奥尔巴尼当了一段时间机械师之后去了铁路工作。
J:那里工资高得多,不是吗?
T:哦,这样。
J:我很需要一个更好的工作,幸好铁路要了我,从此一干就是25年,每天对着柴油机,修理火车头。
T:然后你就在铁路干了25年?
J:是的,我也是从铁路退休的。
(七)在铁路当工会主席的日子
当选铁路的基层工会主席
T:你是什么时候去铁路工作的?哪一年?
J:那是在1987年10月。
T:那是在你退党之前?
J:是的,那之后我还在党里留了三年。
T:哦,你还是党员,但不再参加……
J:那里有个支部,我们会搞活动,你懂的,我依然是党员。
T:你在铁路工作的早期你还依然是党员,依然参加党的一些活动?
J:没错,当然了,没错。我是直到支部关闭,党总部也搬走之后才……
T:支部是在你去铁路工作之后关闭的吗?
J:是的,没错。
T:你脱党之后还参加过什么政治活动吗?
J:嗯,我参加过的,当然了。我是说我在奥尔巴尼参加过抗议之类的事情。你懂的,我是说,我记得90年代初这种事不太多。但是,我变得……我不再同意党关于工会事务的观点了,我最终同意参加工会选举,我一开始是当选了工会副主席,然后又当了工会主席。
T:你是指地方分会?
J:地方分会。也就是说我在地方分会当了工会主席。
T:你是什么时候当选分会主席或者副主席的?
J:啊……我不太记得了。是在九十年代末。
T:九十年代末,好吧。
T:你不同意是因为,参加工会选举之前你觉得工会的表现很糟吗?
J:不,我是说,我只是觉得……那时候我并不是和工会有很多分歧,但如果你要在一个地方干上很长时间,而且还加入工会的话,你就会觉得自己有责任参加工会活动,在某些时候要负起责来。
T:要改进?
J:是的,要做自己的分内事。这就是我的看法。我是说,当时的主席……我当时是副主席,主席是我的朋友,他主席退休了,我一下子就成了工会主席,那之后我还参选了两次。我不能说那段经历全是快乐的。我想这是劳工领域最难做的工作了,担任一个分会的一线代表。人都要累垮了。在那个岗位上你会十分疲劳,觉得自己被榨干,但我觉得我只是尽我所能做了自己的分内事。我很乐于见到别人参选,并接手我的工作(笑)。
T:所以你当了多久工会主席?
J:五年。
T:五年,好的。
J:干了两届,当了五年。
T:噢,两届?
J:两届,五年。
T:所以你总共干了十年?
J:不,不,我在上任主席的任期过半时接任,然后自己又竞选了两次。总共干了五年。
J:那不是个全职岗位。那是个很小的分会,唔,当地铁路公司倒是挺大的,但我还得上班。我得一边工作一边当工会主席,就是这么回事。
T:你为工会工作能拿到……
J:你可以报销一部分开支,大约每个月100美元。
T:作为补偿?
J:是的,作为补偿,其实这并不足以补偿你付出的劳动,但是……没错。因为我又得全职工作又得当分会主席。很多工会也是这样的。
T:好的,好的。
T:你是怎么参选工会主席的?整个流程是怎么样的?
J:我们有选举,还有你懂的,有人会当我的对手,但我记得……反正最后我胜选了。第二次反对我的力量更强些,但那个竞选人是个二百五。但还是有些人投了他的票,因为他们觉得他当了工会主席就会被炒掉。
T:那是个什么人?
J:我以前不得不帮那个人办很多事,他总是惹麻烦,但无论如何,不,你只是,你得……你要把机械师们组织起来,然后举办选举,让大家都来投票;然后有人来当候选人,然后大家投票。你懂的,就像这样:你把选票投进去,然后有人负责唱票。
T:所以得票最多的候选人就……
J:得票最多的就获胜了,没错。然后他们可能会提出异议,也可能不会。这得看情况。我是说,不是所有工会选举都会出现异议,因为人们其实不想要这份工作。这是一个苦差事。我觉得这很苦。纽约州护士工会的主席,他们工会有三万七千人,她是不用上班的,她没有全职工作。她今天也会来,要在这发言。她依然要兼职当护士,同时要当三万七千人的工会主席……
T:纽约州护士……
J:他们的工会比我的大多了。我觉得,他们工会的做法是不对的,他们需要改正这一点。但是……
T:三万七千人?
J:三万七千人,而且她依然在做自己的工作。她周日会在主要活动时发言。但我的意思是,我跟她聊过,她说的一些事情很吸引我……
基层工会的情况
T:哦,好的,你在竞选的时候有没有试过和大家交流、争取更多支持者?
J:有的,是有一点。我想我上了报纸,但我们是个小工会,所以大家都认识彼此。
T:有多少人?
J:有大约100个会员,工会规模很小。我是说……大部分铁路分会都很小。其实我们算是大的了,对铁路工会来说。其他的那些……我们是最大的基层工会,也是CSX这条主要铁道线路上的主要工会。
T:其他工会规模更小?
J:其他基层工会,像是电工工会要小一些,管线工也更小,我们是最大的工会了。
T:和其他铁路工人工会对比的话……
J:你要知道,和中国比起来,美国铁路的劳动力规模是相当小的。在美国只有大约二十万铁路工人。以前二十世纪初有很多,大约有一百万人。在1922年,一战之后,发起过基层工人的罢工,像我这样的人都罢工了。那时大约有五十万基层工人。
T:五十万铁路工会会员?
J:是的,没错,那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T:好吧,所以……
J:和今天的中国一对比,你们有一百万人在铁路工作,我们只有十七万。其中只有八千人是机械师,这就是美国所有铁路车间中组织起来的全部机械师。只有八千个!
T:机械师。
J:机械师工会,我们是主要的基层工会,到现在只有八千个会员了。
T:铁路机械师?
J:维修美国所有火车头的人就只有八千个。
T:行业工会?
J:行业工会。
T:你们分会有一百个人,那有没有工会办公室?
J:没有,我们都是随便在能找到的地方开会。我们没有工会办公室。我们只有一部工会电话来喊人加班、一个工会的柜子用来放东西,再就是一个工会公告板。
T:工会柜子?
J:你懂的,要放文件之类的。
T:放在哪?
J:可能放在车间,弄一个柜子放点杂物。然后家里也可以放一点文件。我有个大文件夹,存在我电脑上,里面是我提过的所有申诉的记录。
T:在你家里?
J:是的,在我的个人电脑上。
T:柜子放在哪里呢?
J:就在车间里,只有工会会员可以碰,你懂的,存放记录和合同文书之类的。
T:在单位?
J:是的,在单位里。然后我们还有个工会告示板,我们可以在上面发布通知和年资序列表之类的。
(八)
老板换人了,劳资闹起来
T:你在当选工会主席之后,管理层对你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J:在我当选工会主席之后,很不幸地我们的铁路Conrail被卖给了CSX和诺福克南方公司,当时发生了大规模的交接活动。
T:什么交接?
J:Conrail。我本来为Conrail工作,然后我们这一段铁路被美国另一家大铁路公司CSX买去了。
T:被另一家公司收购了?
J:然后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合同要更改了,管理层也换人了。过去的老经理和我关系不错,他被解雇了。他们从其他CSX车间找了人,要把一切都改个底朝天,然后我跟他的关系就很不同了。
T:你是说,在你当了工会主席之后,线路被另一家铁路公司收购了?
J:是的。Conrail被收购了,被瓜分了……现在美国只有四五家大型铁路货运公司了:CSX、诺福克南方、伯灵顿—北方圣达菲(Burlington-Northern Santa Fe)、联合太平洋(Union Pacific)。大概就这四个。以前还有个Conrail。Conrail本来是政府在一些私人铁路纷纷破产时在东海岸建立的铁路公司,后来被CSX和南方诺福克公司瓜分了。我们这一段纽约的铁路归了CSX。新管理层、新合同,新合同在各个方面而言都更糟。而且交接过程对工人来说也很麻烦,因为他们更改了很多事情……
T:因为老板换了。
J:老板和管理层都换了。他们找来的经理打算……他的办公桌上有块牌子,写着他是“改革专员”,他打算彻底变天。但我们也尽力给他添了麻烦。(笑)
T:你是说在老板换了之后,工作条件变得更差了?
J:哦,从我们的角度看的确是,因为他们更改了合同。我们在Conrail的旧合同里拥有的权利都丢掉了。比如,如果你加班的话本来有十美元的餐补。CSX接管之后就把这个取消了。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所以在那时当一个工会主席是很艰难的,因为工会会员对这一连串改变都很沮丧,你得尽量阻止公司这样做,但跟新经理打交道又很困难。新经理正打算大展拳脚把一切掀个底朝天呢,当时有很多纷争。而我尽力组织其他工会一同斗争,这是很困难的。
T:你是说你试过抵抗……
J:是的,我们尽可能地抵抗过了,尽可能按照我们的想法让事情保持原样。
工人是如何抵抗"改革专员"的
T:你是怎么组织大家抵抗的?
J:唔,比如遇到问题的话……
T:你还找了其他工会一起抵抗?
J:不是,在我们的车间另外还有五个工会:电工工会、管线工工会、司机工会、维护工工会和职员工会。所以在自己的车间里就还有五个工会,我就尽力让他们一起对抗管理层,反对他们要推行的东西。
T:这么说,你提过你们的车间有100个人,这是只算了你们工会的人?
J:我的工会。车间里大概还有300个人,分属其他工会。
T:所以铁路系统里的车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J:机车维修车间,负责维修火车头。场站里会有机车维修车间,车厢维修车间,在这里所有铁路工人都要分散干活。对火车车组来说可能要到别的地方工作。但是对我来说……
T:那你可以给我们举些例子吗?你是怎么把你们车间的所有工人组织起来的?
J:唔,我会尽力让他们的领导跟我合作,尽量在某个具体议题上和他们建立统一战线。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有时候你就只能代表自己的工会,顾不上他们,但我的态度一般就是:在一个具体议题上,尽量把车间里的所有工会团结起来。
T:所以你会和领导们交流……
J:你得和其他工会交流。哦,我忘了,还有锅炉工,还有这么个工会。还有六个工会!呃,不过那个工会在车间里其实只有五个工人。有锅炉工、电工、维护工、司机和职员工会。铁路上的行业工会本来就是用来分化压制工人们的,因为管理层总是可以让一伙人对抗其它人,把一切都搅黄。
T:你能给我们举例讲讲,你和其他工会是怎么一起成功做事的吗?
J:唔,有时候我们会开有关生产安全的会,车间的经理不会到场的,我们就觉得,你懂的,跟下面的人说话是没有用的。
T:什么是没有用的?
J:跟职务低于车间总经理的人说话是没有用的。他们想让我们去找他们,所以我们决定,除非经理亲自到场,否则我们就不开会。
T:你是说车间里的工会领导都不去开会?
J:我们说,除非车间经理也过来,否则我们是不会开这个安全会的,因为只有他才能做出最终决定。你派一群不顶事的人来糊弄我们是行不通的。
T:所以经理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些职员来跟你们开会?
J:是的,我们对此很不满意。我们不想和没法做最终决定的人开会。
T:最后经理去了吗?
J:是的,他来了,他来了。他很沮丧,但我们必须这样做。这是个老问题了,车间里有这么多工会时,你懂的,管理层就会说“你看他们都觉得没问题,就你找事”。他们总是分而治之。这很难对付,你懂的……
铁路工会之间的麻烦事
T:你是说在会上经理会说“你们这些人是很好的,就是另一帮人一直找事”?
J:是的,这是个大麻烦。特别是有个工会,就是管线工工会,我们机械师跟他们总是处得不太好。因为管线工工会觉得,要想保住会员的饭碗,最好的策略就是和管理层搞好关系。所以他们老是给我们添乱,因为他们觉得要想保住饭碗就只能这么做……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某种意义上是次要的,而机械师过去在美国铁路系统被看作是主要行业。我们做的是基础的机械工作,而管线工,你懂的,主要负责连接线路。但是,任何工作,主要的工作,都是由机械师工会来做的。
T:机械师更有技术含量吗?
J:是有更多技术含量。呃,有些人觉得我们应该工资再高一些的,我个人一直不太感兴趣,但是……
T:那管线工工会呢?
J:他们负责连接管线。我们完事之后,如果有管线在上面,他们就来负责把它们连接起来。还有其他一些事情是归他们管的,比如暖气片之类的。
T:所以管线工工会……
J:他们工会很弱势。所以他们觉得保住饭碗的最好办法就是和管理层搞好关系。
T:但是其他工会对此感到不满?
J:唔,是的,这就是个问题,如果你打算为某事共同斗争,但有个工会处于弱势地位的话。
T:好的。
J:所以我成为RWU创始组织者之一的原因,就是我当过工会主席,这让我明白(尽管我其实早就明白)我们需要一个属于全体铁路工人的组织,这样我们才能团结斗争。而且,这也是我当过机械师工会主席之后主要干的事情,帮助铁路工人联合会奠定基础。
T:你是说你的主要任务是改变并团结所有铁路工人?
J:这是铁路工人联合会试图做的事情。我是筹备委员会的联合主席。其实,铁路工人联合会这个名字好像就是我想出来的,我们讨论过应该取个什么名字。
T:你是说你们想要建立一个[把全体铁路工人都团结起来的]统一工会。
J:这不是个工会,只是个小团体。但它是对一切铁路工人开放,在这里你可以切实讨论自己的问题。它最后可能会演变成一个工会,我们中的许多人觉得必须这样做。但我们目前还不会说它是工会,我们说我们只是个小团体,任何铁路工人都可以加入它,并讨论我们共同的问题。
T:任何铁路工人都可以参与这个团体?
J:没错!
T:现在几点了?
J:中午了,该吃午饭了。我讲了三个小时。讲的还不错吧?(笑)
(九) 回过头谈公交司机工会的往事
为了多挣钱去当公交司机
T:你说过你在公交公司干过。是党命令你去找这份工作的吗?
J:不是,是我自己找的。那里没有党的组织。我去那里是出于个人原因:当时我刚刚结婚。我得找个工作。这件事最后也沾上了政治意味,而我那时候本来只是想找一份稍微体面一些的工作。
T:公交公司里有多少工会会员?
J:我想那里的劳动力规模很小,大概只有五十人。伯灵顿是个小城市,到现在还是这样。伯灵顿也是伯尼·桑德斯发迹的地方……
T:你说过在你打算加入卡车司机工会的时候,公司跟你说,如果你加入工会就会被开除。此外还有一些人反对你……
J:我们当时是一群人争取工会,不只有我自己。
T:反对你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J:他们是被公司操纵的一些保守工人,我也解释过了。一般来说工人分三类:想要采取行动的积极分子;无所谓的大多数人是中间派;然后就是保守派,他们不想要改变,喜欢他们当前拥有的一切。想让所有人都加入工会的我们只是一小部分,然后就是中间派……但工会并不是很有用,因为许多工会领导人都喜欢维持现状;他们不想惹麻烦——他们更喜欢随波逐流。我们做的事情对工会有好处,但工会并不太欢迎……
T:你也说过有一些毛主义者跟你一起争取工会。
J:有些工人支持我们的主张,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兼职工和没有工会会员资格的人,无法享受工会会员享受的福利和工资,所以我们为此斗争。我们基本上都是些激进分子……
如何发起工会
T:你们是怎么开始发起工会的?
J:工会已经建立起来了——有些司机已经加入了工会。有些人已经是工会会员,但还有很多人不是,因为他们被告知说他们是兼职工人,尽管实际上他们都是全职工作的……所以问题就是,我们去了劳工局,争辩说我们其实不是兼职工人,工会应该吸收我们加入,我们干的是全职工作,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于是劳工局同意了我们,判决说我们都应当加入工会,这对我们所有这些兼职工人都是一件大好事。即便到现在兼职雇佣都是一个大问题,因为老板并不想雇全职工人……
T:作全职工作却只能享受兼职待遇的人有多少?
J:我记不太清了,但我想当时好像有35个全职司机和15个兼职司机……做全职工作却只能当享受兼职待遇的人占少数……
T:我们想知道更多关于你入会斗争的详细情况。
J:除了和工友交谈之外,我们主要就是发起了一次请愿,或者说司法行动,我们找到了佛蒙特州劳工局说,“嘿,你看,我们可不是兼职工人,我们是全职工人。”你得证明这一点,向劳工局提供证词之类的,这都是劳动法里规定的,那时这些其实是有利于我们的……
T:劳工局是政府的一个部门?
J:是的,美国大多数州都有个劳工部之类的部门。在纽约州就叫劳工部。另外在纽约州,比如说你没有得到加班费,你可以去找劳工部上诉,说老板在工资方面弄虚作假,而你如果能证明这一点,他们就会做出对你有利的判决,让你拿到赔款……
T:那你们向劳工局上诉之后,管理层是怎么应对的?
J:我记得我跟你们提过了:然后他们就威胁要让人下岗,要裁员……
T:那我们就跳过伯灵顿这一段吧。
J:其实我们已经讲到了我的铁路生涯,而且我们已经讲了很多关于铁路的事情,所以我不太确定你还想要听什么。我想基本上没什么可讲的了。
(十)参与战斗性铁路工人组织RWU
接触RWU
T:你是什么时候了解到RWU的?
J:就在《劳工笔记》大会上。很多事都是在《劳工笔记》大会上搞起来的。隆和艾德,我想你已经和艾德谈过了,我那时遇到了他们。那时他们正要搞一场斗争,把乘务员和机车司机合成一个公会,那次斗争没有奏效,我们就讨论说应该组织一个核心团体——组织一个任何铁路工人都可以参加并讨论共同问题的团体——这就是RWU。这是一个跨行业的核心团体,铁路上总共有大概十到十五个工会,但你具体属于哪个工会并不重要:你都可以加入RWU讨论共同的问题,也可以根据议题组织斗争,这就是我们做的事情。
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有太多工会了——实在是太多了——在一百年前的铁路产业里,铁路工人的数量要多得多,那时还有蒸汽机车,有许多专门围绕蒸汽机车的工作,现在已经和蒸汽机车关系不大了。比如说,锅炉工和蒸汽锅炉?蒸汽机是有锅炉的……有些特定工会,比如我们车间里还有锅炉工工会会员,尽管数量很少,但他们却跟我们不是一个工会,这就是因为他们以前是个规模很大的工会,过去还有蒸汽机和锅炉工的时候,那时候这是他们的专属工作。到了我进铁路工作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在我们的车间大概只有十个人,他们是些焊工,因为蒸汽机总是需要焊接,他们做的就是焊接工作,但他们其实已经没有理由作为一个工会单独存在了:他们可以加入机械师工会、管线工工会或者随便什么工会,继续做焊接工作,让这么多工会继续存在,就会给团结造成问题。
在铁路上有这么多工会,管理层想要对我们分而治之就会很容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发起了RWU,好把不同工会的工人联合起来,促进团结。
T:是的。在中国,尽管我们只有官方工会,但工会不会根据行业分开,在一个公司只会有一个工会,但在美国你们可能有15个到20个不同的行业工会。
J:这是铁路产业的特别情况,因为这是个很古老的产业,而且这也是最早建立工会组织的产业之一,我是说认真地组织起来。所以他们存在到现在是有历史原因的。但这些工会的全职干部有意维持现状,哪怕现状已经完全脱离实际了,因为这是他们的饭碗。如果只有一个铁路工会的话,全职干部的数量就会大大降低了,你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T:在你加入RWU之后,你们都做了哪些努力支持你们的理念?
J:在我们组建RWU不久之后,我们的场站里有个年轻的乘务员因为使用遥控装置而死,这导致了一场关于遥控设备和安全问题的大斗争,我们想了个主意,举行铁路工人纪念日,纪念那些死在岗位上的人。我们想让大家在那一天都穿黑衣服。这是我们第一个比较大规模的行动,而我也处于那次斗争的中心。我们联系了那位工人的寡妇,她参加了我们的大会,我们尽量支持她,并向公众宣传死者的事迹。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大项目。那是在我还没退休时的事情了。
T:你是在哪一年听说RWU的?我听说RWU是2008年发起的……
J:是的,但我是在2006年的劳工笔记大会上遇见隆和艾德的,我们那时就开始讨论这事了。
如何推动铁路工人的抗争
T:你提到的那场斗争,你主要是在你公司里进行斗争,还是在公司外针对公众行动?
J:全国各地,凡是有会员的地方,我们都尽量宣传纪念日,为此我们联系了媒体;我们尽量高调操办第一届铁路工人纪念日,那也是父亲节的周五,我们国家会有一个父亲节周末,所以在父亲节的周五,我们传统上都会做庆祝。父亲节是在六月,因为他就是在周末遇难的。我想他其实应该是在母亲节遇难的。他是母亲节去世的。所以到了父亲节那个周的周五,父亲节是周日,那周五我们尽力让大家都穿黑衣服,纪念那些遇难的工人。
T:你们在公司里示威过吗?
J:我们只能穿黑衣服上班(我不太确定这算不算示威)。我们还发了传单……
T:是在你们公司里,还是在全国?
J:我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人参加。在我们的车间,我总是能让不少人记得穿黑衣服。这是很小的一步,但这至少是朝向行动的一小步。而RWU从那时就发起了“铁路工殇”项目,然后还做了不少事情,但它是从塞尔科克(Selkirk)那个遇难乘务员的事件开始的。
T:你们上街游行过吗?
J:没,我想我们没有走得那么远。如果能游行的话,应该是很好的。但到目前为止,光是让人们记得穿黑衣服都很困难!铁路工人并不是一个非常激进的群体。他们很保守。我每次都觉得,如果我能多让一个人穿上黑衣服,都是一件成就了!我会这么说:劳联—产联在四月二十八日有一个工人纪念日,而在塞尔科克事件之后的第二年,我就让当地的劳联—产联组织在场站边上举办纪念日,并让遇难工人的寡妇发言。奥尔巴尼的市长也来了,这可不是件小事。
这不算是场街头抗议,但这算是承认了我们的纪念日。因为他们每年都要举办工人纪念日,但那一年却是围绕那件具体的死亡事件举办的。这都是因为我组织了这一切。
T:你说过铁路工人很保守——他们不愿意对抗公司……
J:唔,他们不是那种习惯上街组织游行抗议的人。要我说,在1991年,就在我们在这个国家发起最后一次大型铁路罢工的时候,我也帮忙组织了宣传纠察活动,就在罢工之前,封锁了公司的总部,这是一次很不错的经历。我在那没待太长时间,但我还是学会了怎么组织抗议,我们很好地参加了进去。但那就是最后一次了,在场站好像还有另一次大规模纠察活动,我不觉得我能组织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有很少的……
铁路工人、图书馆员工与公交司机的对比
T:我想请你分析一下各个不同的工人群体:铁路工人、公交司机,或者图书馆雇员,做这些不同工作的不同工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保守呢?
J:你是说他们的政治倾向?
T:是的,还有,怎样才能让他们更愿意做些事情,又是什么让他们不愿改变呢?
J:唔,图书馆雇员是白领工人,他们都受过不错的教育,许多人都是像我一样从大学出来的学生,而对我这一代人来说,举行抗议示威活动是不奇怪的,而铁路工人往往来自于乡村地区,或者来自军队,他们中许多人都是退役军人;很多人都是共和党支持者。所以他们是男性,很多又是白人男性,所以他们往往会更保守,更不愿采取行动。我这个周末去了交通业工人(像是公交司机)的研讨会,跟我们的铁路工人会议相比,他们要更加……他们中有更多的妇女,更多的非裔美国人和拉美裔。那是一个相当吵闹热烈的会议。
我很喜欢这一点。但这是因为在公共汽车和公共交通行业里,有更多有色人种和妇女工作。货运铁路产业则更喜欢雇佣白人男性,具有军事特点的劳动力。他们喜欢从军队中雇人,雇用带有军人作风的工人。
T:是不是因为铁路工人的工资要比其他工人高得多?
J:的确是这样。我觉得铁路工人地位更高是因为雇佣他们的公司有自己的利益考虑,因为铁路工人有很强的力量,运送货物的工作使得他们很有力量,如果你们罢工会造成相当大的损失。尽可能雇用保守的人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更喜欢来自乡村的白人男性保守派,最好是当过兵。而在公共交通产业,或是在图书馆里,你更可能会雇大学毕业生,这些人的心态不一定更激进,但我还是会说在这三种人之间,图书馆工作者、交通业工人和铁路工人之中,公共交通工人是更活跃和激进的。
T:所以,我是说,是的,我们都能看到这个问题,铁路工人都是些白人男性……为什么你们这些男性工人会这样?是因为黑人或拉美裔工人更……
J:有些人费尽心思都想在铁路维修车间找份工作。另一方面就是铁路车间要更深入到……铁路工人呆的地方往往更靠近乡村地区,你懂的,在城外。因为场站必须在城市外。所以这对乡村工人来说,到铁路上工作是非常便利的,不用走好几英里去城里工作。我工作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我们是在奥尔巴尼南边十英里的乡村地区,而工人主要来自这一带……
公交司机为何比较活跃抗争?
T:你觉得在图书馆员、公交司机和铁路工人这三个群体中,公交司机是更活跃的。是他们的什么行动让你这么觉得?
J:我是说,在佛蒙特州白人占大多数,说到伯灵顿的公交司机,70年代我在那里工作时主要还是白人男性,也有一些女性司机。但在伯灵顿几年之前赢得一场很重要的罢工时,就有更多的妇女做这份工作了,你懂的,更多的女性司机,我记得我在那的时候大概只有一两个。即便在佛蒙特州这种地方都有了有色人种工人。在我昨天去的那场公共交通业研讨会上,你可以看到……那房间里的一半人都是非裔美国人、拉美裔之类的,而RWU的会议上主要是白人。
而且那边的会议比RWU的要热闹的多。这就反映了不同人群的倾向,公共交通业的工人的种族多样性要比货运或客运铁路更高。我个人很希望有轨列车工人能参与RWU。我实际上鼓励他们加入RWU。如果你在有轨交通业工作,你是个轨道交通工人,那你就应该加入RWU。但这是我们未来的计划。
T:什么叫公共交通?
J:公共交通就是运送人员的交通业,公交车、出租车、地铁、轻轨、有轨电车等等……
T:在公共交通行业有更多的有色人种工人?
J:我说的就是这回事。他们的工资没有货运铁路高。妇女也更多……
T:这很困难吧,即便在同一个公司里不同群体之间也有距离,因为……
J:你能挣到更多钱。客运交通,无论是公交还是有轨交通,你懂的,都必须依靠政府补贴。它们的卖票收入抵消不了运行成本。而货运铁路却很赚钱,他们总是能挣到更多钱,所以他们出得起更多工资,有更多底气对受雇者挑挑拣拣。
(十一)谈教师罢工以及其它
谈教师罢工
T:我想了解你对当下的教师罢工的态度?
J:我支持他们。
T:我知道,但我想知道的是当你在大学图书馆工作时,是不是也有很多教师罢工?
J:唔,我在那上班时没有教师罢工。但是有垃圾工人罢工。我得想一下有没有其他的罢工,我在那只干了四年。但我是说,教师们,那时候有些像是纽约州长这样的政客想要妖魔化他们,你懂的,比如说他们根本不关心孩子们,或者说什么他们只是贪得无厌,想要更多休假之类的。你懂的,他们想诱使纳税者反对教师们,降低他们的工资,打垮他们。
T:你是说过去还是现在?
J:现在,现在也是这样。但我不记得我在费城时遇到过教师罢工。可能有过,但我不记得了。他们当时想关闭一家公立医院,我参加了一场很大规模的抗议,但那不是教师的事情,那是医院工人的斗争。
T:我想知道,关于教师罢工,你觉得教师罢工跟其他工人的罢工有什么区别吗?比如和公交司机们比起来?
J:唔,教师们,公交司机们,如果他们罢工的话,其他工作的人都会立刻受到影响。如果公交司机罢工,你就不能乘公交车上班了,而如果你是当家长的,你就得被孩子粘着了。这些会立刻对公众产生影响。
而货运铁路上的罢工会让公司损失很多钱,但除非是美铁的客运列车被堵在铁路上,公众是不会立刻意识到的。所以,公司非常害怕货运罢工,货运卡车司机罢工和货运铁路工人罢工,这会让他们损失大把钱,但普通人,他们的包裹可能会迟到,或者如果你家没有连上供电系统的话,你也许就不能用煤发电了。但这些都不像学校关闭或者公交停运一样立刻产生效果。这就是差别。
另外,纳税人通过政府补贴为交通运输业付钱,或者学校,政府可能会唆使家长反对教师,唆使乘客反对公交司机。因此工会必须尽力争取家长和乘客的支持。这非常重要。这跟货运罢工不一样,你知道除非罢工持续很长时间,否则公众是不会马上或很快感觉到罢工发生的。
简单谈"做工人工作"
T: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给那些“做工人工作”的人讲一些在工厂行动的建议,或者他们应该多注意哪些东西?
J:唔,我是说,你得明白工人都有哪些问题,尽量有效地帮他们解决这些问题,这样你才能获得尊重。不然你就……
劳工笔记并不是个政党,对吧,但它是一个帮助教育工人并协调工人斗争的团队,而且也出版东西,所以通过阅读《劳工笔记》,我可以了解到西雅图教师正在罢工,但这在一般的报纸上是读不到的。所以一个全国性的工人刊物会对做工人工作大有帮助。因为工人一般只知道自己产业或工厂里的事情,他们不一定能看到太远的地方,这让他们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那你就需要从别人的经验中学习。
过去我们这里也是一样的,你懂的,当社会主义团体刚刚组织起来时政府对它可不客气,拼命打压它。我们也聊到过奸细了,你懂的,这在各国情况都不一样。……
T:中国的工人有一个问题,特别是在许多中年工人中间,他们都有家庭和收入,他们的薪水还不错,就和铁路工人很像,他们的工资比一般工人要高,所以他们就更为保守。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工人只关心在集体行动之后能多拿多少钱,没有多少人会关心,会想想怎样把大家团结起来,做更多事情,只有很少人会这样想。其实没有多少工人在乎,也没有人了解国际团结,对此一点都不了解。一家工厂的工人都不会为另一家工厂的工人着想。
J:唔,其实这里也一样。
T:要像他们一样说话?他们应该走的更远的。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J:唔,你们到了我们这里。许多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我是说,你们来到这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也了解到了一些想法,可能一开始只能迈出很小的步子,只是几个人开个小会,或者只是针对某个议题写一些传单,在某个地区的斗争工人之间分发,可能是关于环境保护,可能是关于劳动条件的,也可能是关于工资。
应该到进出口领域的工人中间去,那些工资很低,工时却很长、身体健康受到损伤的工人。这些工人才最愿意行动。
T:你说在这里情况也是一样的,问题是一样的。但是,我是说,在这里依然有一些工人,至少能够见到一些不只关心自己、也关心其他事情的工人。
J:是的,但这里是劳工笔记大会,来这里的人都是激进分子,社会主义者,在美国全国才搜罗到这两千号人。如果你去到美国随便一个典型的工厂,你就会遇到你们在中国遇到的一样问题,像是只关心自己的工厂之类的。到目前为止都确实是这样,尽管事情开始起了变化,因为糟糕的经济形势可能会让人们觉醒。突然之间大家发现“啊,我再也领不到退休金了!”“噢,我得不到加薪了!”“啊,我要被裁员了!”“什么情况!”
这就是资本主义体制,它终将促使人们觉醒,因为它生来就是要尽量剥削你,并从你身上尽量多地榨取,这是这个体制内在的问题。而这里又是资本主义的心脏,美利坚合众国,这里的劳动群众逐渐开始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比如说,这就是为什么伯尼·桑德斯的竞选这么受欢迎,因为年轻工人,特别是年轻学生发现他们要面临特别糟糕的局面,他们不会过得比自己的父母更好。这就是资本主义体制,这个体制促使人觉醒。资本主义就是一头会回过头来咬掉你脑袋的大老虎。
T:在过去三十年里政治气氛十分保守的时候,能否进行工会活动,或者领导罢工?
J:唔,美国的罢工数量在走低,几乎没有什么重要的罢工,因为工人们非常担心因为罢工丢掉工作,这可是一种非常切实的恐惧。
T:有没有哪些工会活动家虽然本身在政治上比较保守,却领导了罢工的?
J:保守工人……也有可能,这要看情况,但是我想不出太多成功的罢工。其实,几年前伯灵顿公交司机发起了一场罢工,坚持了很久,最后获胜了,因为他们得到了乘客的支持,并真的坚持到了底。我为他们感到骄傲,我回到了那里,见了他们中的一些人,有些人是我在那里工作时就认识的。但是像那样的罢工,离现在太远了,太少见了。加州的全国医疗工人工会发起过成功的罢工,他们的领导层很不错。全国有一些这样的案例,但是,总的来说,在美国我们的罢工数量正在下降。
T:那两个工会的领导,公交司机和医疗工人的工会领导怎么样,他们是保守派吗?
J:在全国医疗工人工会的故事里,他们不得不从服务业雇员工会里分裂出来,他们有很优秀的领导人,并且愿意发起罢工,他们有过胜利,但是他们只是一小群人,是个小团体。一般来说,如果一场罢工,像是公交司机罢工那次的,能够获胜都是因为那里的工人们很优秀,组织良好,并且下定决心非获胜不可,那里的工会领导人往往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会说他们支持你,但是他们其实不会做多少事,你得自己来。我想伯灵顿就是这样的,但他们非常坚决,才赢得了胜利,全靠良好的组织。
T:他想知道,像是吉米·霍法这类人,能不能胜任领导职务?这样的人能否领导斗争,或是能否对现在的工人产生过去那样的影响?
J:首先,吉米·霍法并不是激进分子。他是个保守的工会领导人。
T:就像是这样的人,不是激进分子,但依然能领导斗争或一些罢工?
J:他的确领导过一些罢工,但他的做法不民主,很专断,就跟矿工工会的约翰·路易斯一样。是的,他们能领导斗争,在某些情况下他们能领导罢工获胜。但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在我看来,没有一个真正民主的,由会员主导的工会,我不觉得能夺取多大的胜利。你也知道那种老式的工会领导,就是吉米·霍法那种人,在我看来他们争取不到太多东西。
而且事实上,不幸的是,我们现在的大多数工会领导都更愿意为条件更差的合同而妥协,只要能收到会费就行。他们就是靠工人的会费活着,靠工人们每个月缴纳的钱活着。这诱使他们与老板做交易,这对工人是不利的,但却能在某种程度上维持工会,并保证有钱进账。许多工会到了这一步就只是征收会费的机器罢了。但是一切都取决于会员能否自我组织起来改变现状,我们这场大会可以说就是讲这个问题的。这必须自下而上地进行,而绝不会自上而下地发生。它必须靠基层会员的努力才能实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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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国工人。来源:公众号 彼得格勒来信。责任编辑: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