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风开始时,我曾听到个别非党员说:“整风,这是他们共产党的事情”。现在,对于我,作为一个非党员,觉得能够参加整风,真是千载一时的好事情,可以说,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受过比这更有益的教育了。就在共产党给予的伟大的教育力量感受下,我才开始走近党,认识党的。虽然我还是一个非党员,我愿意紧紧地跟着共产党走。
过去,我从来还没有认识自己是有着怎样一种思想意识,遇到许多事情搁在心上,也没有能够从思想上去解决。对于自己,从来就没有检讨过,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检讨自己。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常只是埋怨环境,而不能去冷静的了解所处的实际环境和客观的情形,自己主观上怎样想,就怎样做。现在,我遇到这类似的事情时,我却知道要检讨分析它产生的根源及自己的责任与错误之所在了。
从前听说起到延安来,我自己觉得那是很简单的:我同情共产主义,共产党。现在仔细一想,同情两个字,内容并不简单,可以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因为认识了党所做的事业而同情呢?还是建筑在自己的幻想上的同情?我才发现以前的同情共产党,是站在小资产阶级的立场上,不满意于旧社会,不满意当前的环境,对于社会抱着许多空想,并且很主观的把党当做落实这些空想的对象。我就是怀着这些空想的目的到边区来的。因之,任何事情都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党,从个人的利益出发去看党,一遇到对个人的希望不符合,对自己的个人利益有抵触时,就对党起反感,不信任。当然,在这里,谈不到什么对党和党的政策正确的理解了,只把自己牢牢地深藏在个人主义的壁垒里,再也没有想揭露自己的真面目。所以自己虽然以同情者自居,却并没有真正了解党是什么,并没有认识党。
以前我对于党一直有着很大的距离,而且自己故意保持这个距离的。党所给予的教育,集体教育与集体锻炼,我认为会磨损一个人优良的个性,限制个性的发展,我怕这样的教育。在整风中,我才发现过去那种想法是非常可笑的,了解过去我所受的教育是个人主义的教育,也了解党的教育,伟大的集体教育的力量使一个二流子也可以改邪归正的(最近解放日报上刊载了各地好些二流子改过,参加生产的事实)。党的教育,他不但不压制个性,恰恰相反,他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方法,治病救人的惊人的力量,使得每个人有勇气正视最近的缺点,而帮助每个人去纠正自己的缺点,发扬其优点,在党的教育面前,也不否认个人的天赋,个体的差别,而且也只有共产党里个性与天赋才得以发展,因为只有它才正确地使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使人得不断地纠正自己的缺点与错误,而把每个人改造的更好更进步的。
这样,我开始走近党,认识党了,但起初还是消极的态度,以为只要跟着党走,个人的(生活和工作的)问题就可以解决,自己有缺点,也只要把自己委任给党:“请你改造我罢!”却不知道,一个真正认识党的人,是应该积极地去研究党的理论政策和党的事业,而且在这事业中要尽自己的一份义务,如果不是这样,那多少仍是从个人出发来认识党的。
共产党,他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先锋队伍,是一个战斗的集体,它要求能够积极地坚强地战斗的人作为党的党员和战友,这样的党员和战友,不是要仅仅消极地委身于这集团,依靠这集团,而且是要积极地在这集团中奉献他的力量。要这样做就要好好地研究党的理论政策,对于他的事业首先获得正确的认识,并且照着这些正确的认识去行动。我作为一个非党员,同情者,也应该这样做。因为今天中国共产党所从事的事业,是我们民族解放的事业,整个民族与国家翻身的事业,从英勇的抗日战争里,建设新的国家,为广大人民造福利的事业,而在将来还更进一步的要做建设共产主义的事业,应该在这些事业的立场上,和党站在一起,才是对于党的正确认识。
中华民国三十二年六月三日
陈学昭(1906.4.17—1991.10.10),女,汉族,原名陈淑英、陈淑章,笔名学昭、野渠、式徽、惠、玖等。浙江海宁人,祖籍河南潢川。中国作家、翻译家。曾参加浅草社、语丝社等文学团体,1935年获法国克莱蒙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延安《解放日报》副刊编辑,《东北日报》副刊编辑,浙江大学教授,浙江省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浙江分会名誉主席。1921年开始发表作品。
代表著作有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春茶》,诗集《纪念的日子》,散文集《倦旅》,文学回忆录《天涯归客》《如水年华》,短篇小说集《新柜中缘》,译著中篇小说《阿细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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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学昭。来源:1943年《解放日报》。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