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白羊肚手巾的副总理

——陈永贵传

秦怀录 著

第一部 陈永贵起家

十二、这是一个质的变化

热衷于研究辩证法的人都离不开分析事物的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同样在大寨精神形成的过程中,也存在着人们由不认识到逐步认识的过程。

社会对陈永贵的认识也是如此。在刚实行农业合作化的时候,陈永贵的卖粮曾不被一些人理解。但是,随着陈永贵多年的奋斗和才智的发挥,到五十年代末期,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大寨却是另一番景象。由此,村内村外曾经对陈永贵不理解的人改变了看法,多少个扎白手巾、叨旱烟袋的庄稼佬盼望着自己的村里也能出一个陈永贵,以便换换村里的门庭。大寨也开始向邻村上下伸出友谊之手,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助上一臂之力。

在那个时期,大寨的粮食产量年年增加,除了完成正常的统购统销任务外,集体的储备粮也大幅度增加。可是,和他们相隔一里路的武家坪不仅完成不了统购任务,社员们年年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找干部要粮食吃。干部们被找得愁眉苦脸,无法应付。即使向上伸手,上级也给不了他们多少粮食。现实把他们逼进了大寨。于是,武家坪的党支部书记开始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口向陈永贵借粮。陈永贵并没有忘记他进出武家坪的时候对方送给他的那些骂声,但是他并不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对于武家坪缺粮吃的情况他本来就清楚,也早有这种助人一臂之力的准备,于是就第一次开仓,按照武家坪的要求把一部分粮食借了出去。陈永贵开恩,立即使武家坪男女老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过去骂陈永贵上县吃馍馍、戴红花的人反倒对陈永贵赞口不绝,说如果叫老陈带咱们一段,武家坪就不是这样了。过去陈永贵路经武家坪是骂出去又骂进来,如今陈永贵路经武家坪是被迎进去迎出来。陈永贵上县开会,武家坪的人们见他赶着一头毛驴,驮着两麻袋粉条,都心疼地责备他:“你这老陈呀,开会捎卖粉条,大寨再没个劳力啦?你顾上顾不上?”陈永贵向他们解释说:“省一个劳力多干一点活,我卖了粉条也不误开会嘛!”陈永贵拿着锦旗从县里回来,武家坪的人互相谈论着:“看人家老陈,到底是踢打出来的,咱们村的干部;哼……”

给武家坪开了仓,高家岭也来伸手;给高家岭开仓,井沟也要伸手。陈永贵不仅为他们解决口粮,春天开始,还向邻村提供种子。1959年春天,金石坡开犁以后还搞不到种子,支部书记找到陈永贵,说什么都得给他们弄一点种子。陈永贵很痛快地给了他们一部分种子。一次,县委书记和县常委们到这个村里检查,向这个村的支部书记:“你离大寨最近,你感到应该向大寨学习什么?”这位支部书记说:“人家大寨不错嘛!我找上门,老陈就给我们调种子,要不,今年的下种……”县领导说:“你讲错了。你不应该先向大寨伸手,你应该先学他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像你们现在这样,再过二年,怕有人讨饭!”

大寨从办社到1955年,年年能够实现四多:产量多、卖粮多、储备多、口粮多。因此,村内外的赞扬之声愈来愈多。从1957年开始,大寨就开始借粮卖草,调剂种子。比如,今年借了大寨一千斤粮食,到明年再还回来,实在没有偿还能力的,就按平价付款。至于谷草,陈永贵坚持不卖两角钱的高价草,却要卖三分钱的平价草,来者只要有公社、大队的介绍信,就可以办理。那几年他们借出了七万斤粮食,卖出了五万斤谷草。因此,人们对陈永贵更加心悦诚服,对合作化的态度也变了,说不是合作化不好,而是村里的干部不好。

1959年这一年,大寨经历了先旱后涝的两次灾害,但亩产量仍然保持在600斤上下,人均口粮达到450斤,大队的储备粮也比上年有所增加。那是,在人们的言传中,城关西大街的社员向支部书记要粮。支部书记当众宣布:“能不能解决吃粮问题,关键在学不学大寨精神,走不走大寨道路。如果我们要齐心合力学大寨,今年的口粮吃不下来,我找陈永贵借一万斤。”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首先在大寨体现出来,又影响到整个社会。

1960年,昔阳县遭受了严重的旱灾,粮食产量普遍下降。大寨却增产了,遭灾以后亩产量达到了650斤,每户平均卖粮3500斤,人均口粮也达到了400斤。当时,晋中地区召开各县委书记会议,山西省委副书记王谦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的内容就是看当年的生产和生活怎么样。会议确定,鉴于当时的过渡时期,社员的人均口粮定到350斤,最多不超过380斤,这是王谦在会上特地提出的。在讨论的时候,地委书记贾俊介绍了大寨当年的生产和生活情况。王谦听了,又很明确地亮明了态度,说大寨例外。大寨的口粮不低于400斤,这样则体现了按劳分配的政策。

这次会议之后,中共昔阳县委向全县传达了会议精神,又把王谦对大寨的指示转告给陈永贵。陈永贵听了,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天晚上,他打着马灯徒步去城里找到县里的领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说国家有困难,人民有困难,我不能吃那么多口粮。事实上,按王谦定的人均400斤,已经比上一年降下了50斤。县里的领导向他讲清楚了这个情况,安慰他口粮再不要低于400斤。陈永贵说:“我们的口粮少一点,有眉豆倭瓜顶上,工人和战士们没粮食吃该怎么办?所以我的意见是再把口粮压一压。”县领导后来答应他,口粮最少留到390斤,也要体现多劳多得的政策。

打那认后,从大寨人和陈永贵的嘴里喊出了“站在虎头山,眼望全中国,胸怀全世界”的豪言壮语。这些豪言壮语并不是像后来批极左时说的什么唱高调子,而在当时那种困难情况下的确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

当时昔阳县委对大寨分对内对外两种作法。对内,尽量做工作不让陈永贵多卖粮,只要和往年比稍微超卖一点就行,以防青黄不接;对外,他们积极宣传这种顾全大局的精神。消息报到地委以后,晋中地委在第二年一月份到昔阳召开了全区大队支部书记、大队主任、宣传委员、组织委员参加的现场会。地委书记贾俊亲自主持会议并讲了话,陈永贵在会上作了报告。会议讨论了陈贵的报告,一致赞成陈永贵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会议结束之前,中共晋中地委作出了学习大寨、学习模范党支部书记陈永贵的决定。贾俊在会议闭幕时又强调在过渡时期要特别提倡陈永贵这种精神。

那时正是寒流通过的时期,人们很难走出门来。贾俊为了进一步了解一下大寨的情况,执意要到大寨去。开始由汽车把他和县领导送进村里,贾俊和陈永贵爬上虎头山,看了大寨治山治水,改天换地的情景,又叫陈永贵谈了他的十年规划。贾俊高兴地一拍陈永贵的肩膀,“老陈啊,像这样再干他十年,二十年,又怎么样?”陈永贵笑着说:“干一辈子,两辈子也干不完!”贾俊对县里的同志说:“现在,我国的国民经济很困难,压力很大,如果一个县出一个陈永贵,只讲贡献不要额外待遇,连口粮也压下来,晋中又是什么情况?”尽管寒风刺骨,贾俊还是在山上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下山以后,执意不叫汽车来接,一路徒步,和县领导谈笑风生回到县城。

晋中地区在昔阳县召开了现场会并作出了学习陈永贵的决定,这一消息又震动了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笳。在过渡时期能够出现这样的好支部书记,使陶鲁笳很感兴趣,这样的典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丢掉的。1960年初,他很快主持召开了省委常委会议,和卫恒、王谦及其他常委交换了意见,向全省下发了《学习模范党支部书记陈永贵》的通知。在陶鲁笳的主持下,《山西日报》也发表了《陈永贵——党支部书记的好榜样》的通讯和社论。

陈永贵的知名度在山西迅速提高。

在这期间,陈永贵的才智不仅表现在发展生产上,而且在社会上出现的错综复杂事情上,他对一些问题的处理也可看出其宽大的容量。比如:对赞皇、和顺来大寨偷玉茭的处理可见一斑:

凡是经历过过渡时期的人都还记的,1960年是国民经济遭受最严重的年头。在北方地区有晋、冀、鲁、豫、陕、甘、青七个省遭受严重干旱,粮食大幅度减产。连中国最大的商品粮生产基地四川省也遭受严重灾害。于此同时,苏联背信弃义,趁我国的暂时困难不择手段地逼债。中国农民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过着糠菜半年粮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靠野菜,树叶充饥,也不知有多少人到处流浪靠乞讨度日,甚至还有人被饿死。

由于久旱不雨,昔阳一带的庄稼长不起劲儿来,叶子枯萎,玉米粒子很不饱满,有些地块只能长一把枯草。但是,大寨却是另一个天下,枝粗叶茂,穗大籽粒又很饱满,有人说这是玉皇大帝的试验田。因此,这块人间“天国”也就引得人们眼馋,饿着肚子的人瞅上了这块“红”,总想在深更半夜里伸出第三只手来捞上一把,填一填这个饥饿的肚子。

这事被大寨人发现了,很快就报告到陈永贵那里。鉴于这样的情况,陈永贵也不能不重视。他到现场观看了以后,向一个支委作了交待:“安排几个人,看上几个夜,抓几个典型!”

于是,大寨的护秋工作就开始了。大寨不同于其他地方,多少年来,日不锁门,夜不闭户,一般发生不了偷盗行为,就是三秋季节,也用不着专门护秋。这一年可不同了,护秋的人盯了几个晚上的梢,发现偷玉米的不是邻村的人,而多是河北赞皇和和顺县的侉子(侉子:说话带很重的外地口音的人),那次终于抓住一个活的,要交给陈永贵处理。

“走,拿上玉米,往大队走!”

瘦脸塌腮的赞皇侉子懊悔地叹口气,苦苦地求情:“好弟兄们的,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行,偷是不是犯法,该不该处理?”

赞皇侉子被两个护秋社员“押”回了大队办公室,陈永贵正好在办公室等着。

“怎么啦?”

“抓住了一个偷玉米的,赞皇侉子。都把玉米偷完了,原来是他偷的!”

赞皇侉子情绪紧张了:“呀,好支书的,我就掰了这么几穗,剩下那,可不是……”

陈永贵表情严肃,举止沉着,提了一把凳子,拉过赞皇侉子说:“坐下。”

护秋人还要继续“审”,陈永贵用手暗示了一下,问道:“你几个晚上没睡?”

赞皇侉子无可奈何地回答:“就,就一个晚上……”

陈永贵问:“你吃饭了没有?”赞皇侉子回答之后,陈永贵对护秋人说:“先去小食堂,就说我说的,给偷玉茭的做两碗饭!”

一个护秋人说:“偷东西的人还想吃饭?”陈永贵瞥了他一眼,说:“对俘虏还要优待嘛!去吧!”

护秋人走后,陈永贵又问赞皇侉子:“你为什么偷我的玉茭?”那位赞皇侉子哭了:“我饿,饿得顶不住呀……”

陈永贵轻轻地“嗯”了一声:“是饿,确实是饿。我们大寨是有粮食的。多的供不上,来上你们这么十个八个,甚至上百个,照顾你们一点儿,也还是可以的。你饿着肚子,就找我吃饭嘛,何必把我的庄稼遭塌成那样?叫我怎么收拾?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啊呀,支书,我,我……”赞皇侉子心里有亏,有话说不出口来。

“你饿,就吃饭嘛!吃了饭,不就不饿了吗?”

赞皇侉子感慨万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位好人。

饭端来了,陈永贵亲自把饭放在他们的手里,说:“你们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先吃饭。饭不好,粗米粗面,可也是尽到心了嘛!我们大寨是有粮的,可全国都困难,我们也要紧一点嘛!”

赞皇侉子眼里挟着泪珠,忐忑不安地吃了这几碗饭,心甘情愿地等待处罚。陈永贵一不打二不骂,从衣袋里掏出几元钱和几斤粮票,递给他们说:“同志,我手里的钱也有限,你要回去,就拿上它花去吧!肚子饿,带几个粉碴面干粮行吧!”赞皇侉子真想不到还有这么大仁大义的支书,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不,支书,我偷了东西,应该受罚,除了不罚,还要给我,我不能……”

陈永贵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不是饿才偷吗?叫我怎么处罚你?嗯?要是旧社会,你偷在地主门下,跑不了吊在柳树上挨皮鞭打的下场,可是现在是毛主席领导下的,我们的国家有困难,人民有困难,我就活,你就死,这道理说的下去吗?我只希望你们一点:你回去以后想办法战胜灾害,克服困难!”

赞皇侉子含着热泪拿着陈永贵“救济”给的钱、粮票和干粮,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寨。

陈永贵优待“小偷”,很容易引起一些干部和群众的不满,尤其是那几个护秋人,说熬着眼,操着心抓到了小偷,你放了不说,还给钱给粮,再也不抓狗日的了。

陈永贵听到背后这些骂声,并没有像平素那么简单地训和骂。他想到这里边的学问还有不少人不懂,还有好多工作需要耐心地做。他便召集一些党员、干部和护秋人谈话:

“我们过去打仗,讲优待俘虏,现在搞建设又要优待小偷,你们现在不理解,以后会理解的。你们仔细想想,我们的秋粮为什么过去不丢,今年却老是丢?小偷为什么不偷别人,就偷我们?嗯?道理很简单嘛!过去他们的肚子不饿,今年饿了。别人没有粮食,我们有嘛!这么说,我们如果见死不救,还犯罪嘛!你们也反映了,邻村的人不偷,外地人偷,这又为什么?不就是邻村吃过我们的借粮,赞皇侉子、和顺侉子他们吃不上吗?道理也明白呀,人心都是朝上长的,你给他一点恩惠,他不会记你的仇!他们找上门来,正是个机会。我们贴上一顿饭,正好向他们宣传艰苦奋斗,给他们一点克服困难的方法,把生产搞起来,这不是个意外的收获吗?他们学了我们的经验,有了粮食,叫他们偷,他们还来不来?嘿嘿!”

真是什么钥匙开什么锁,几句话就开了他们的窍。从此以后,他们还是继续抓小偷,抓住就管饭,管钱,管干粮。听说这些“小偷”走后,极力宣传大寨精神,时间不长,再也没有发现有人偷玉米了。活生生的事实教育了这些山村野民。

那时的中国人民确实是困难的,但那时像陈永贵这种精神也是十分罕见的。

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靠大寨来“救济”无济于事。在大寨精神还不能够使中国农民广泛掌握之前,为克服过渡时期的困难,党中央提出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调整国民经济的八字方针。接着又提出“水、肥、土、种、密、保、工、管”的农业八字宪法,这就为农业如何在干旱的情况下争取多打粮食指明了出路。

大寨也经受着严峻的考验。春天下种,三寸以上的土层基本没有墒情。伏天到了,玉米急需水分。可是日复一日,天上连云丝儿也不挂,大寨人心里像着了一团火。

大寨人也十分爱惜自己的荣誉。陈永贵作为昔阳的模范支部书记参加了建国十年大庆,更增加了他们的知名度。社会上开始密切注视大寨。遇上这样的干旱,大寨就是不能垮,事实上大寨也没有垮。秋后许多地方的粮食亩产由二、三百斤下降到一百多斤、甚至在几十斤的情况下,大寨的粮食产量比以上所说的有增无减,商品粮也卖到28万斤。除了各级领导的表彰之外,在昔阳县境内,大寨的声誉压倒了两个太行老模范:刀把口和白羊峪。在昔阳民间,流传过这样的民歌:

一朵朵红花满山山开,

满山山红花惹人爱,

昔阳大寨陈永贵,

模范支书人人爱……

许多人窃窃私议,说大寨这地方出了神仙。人们纷纷找大寨神仙取经。离大寨五十多里远的一位支部书记叫焦万义不相信陈永贵有那么神,决心去见识见识,一大早便启程了。

一路上,他有意识地观看了沿途各村的情况。有讨饭吃的,有刨自留地的,也有采野果子吃的。可是翻过蒙山,一路走进大寨,顿时感到耳目一新。这一年春天,老天爷没给分配一滴雨,许多村断苗断垄,就是出来几棵苗苗也快枯死了。而大寨的土地上却葱葱绿绿,一点旱象也看不出来。看着看着,他的脚挪不动了。大寨的一块地里,有几个社员举着镢头刨地。他又是一惊:“伙计们,天这么旱,俺们锄也不敢锄里,你们刨那么深,不是把苗刨死了?”

大寨社员带着一种开玩笑的口气:“哎,这道理你还掌握不了哩。这是咱永贵想出来的好法子。他作过试验,证明只要不伤苗的主根,刨得越深越能多打粮食。”这位支书还悟不透这个理儿,来不及细想,他把话题移到下种上:“怎么其他地方都是缺苗断垄,你们村的苗出得这么全?”“哎呀,其实也不神。俺村下种的人是经过训练的,埋籽出不了苗,就不用他。有的圪梁地底墒太差,就是永贵一个人下的种。人家是专拿种籽往湿地里放。和你们不一样吧。”

大寨种田的一系列特殊作法使焦万义很感兴趣。他要坐下来和社员们倾心交谈。在交谈中,又详细地弄明白了大寨海绵田的来历。他了解了陈永贵是怎么样在三跑田的基础上里切外垫,扶墙展堰,增加秸秆肥料,达到堰高如镜,地平如镜的三保田;又如何发现深耕深种在伏天前不发苗,伏天后长势猛增,产量猛上的奥秘。又找出一条增产的诀窍:深刨。当陈永贵作出深刨的决定以后,不知有多少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服气。也和这位外地的支书的想法一样:刨那么深不把苗刨死了吗?出于压力,这些年来后生们也要表现出一种不满的情绪来:排起一串长队,有人作领呼员,喊起“一、二、三”的口号,这些后生们把镢头一举,狠狠地一放,陈永贵本来叫深刨七寸,有的后生们刨到一尺还多。

这么一刨,也使陈永贵多了一份耽心:会不会把苗刨坏?事情的结果却出现了奇迹般的变化:那年伏天,下了一场暴雨,根据历年的情况,后底沟肯定要发一场大水。可是这场雨下罢,连一条小河也没有流出来。到地里一看,才发现镢头刨过的小土坑成了一个一个小水库,这才使他们认识到,刨得愈深愈能保水。到秋天更看出问题来了,凡刨过的地,穗头比往年大,籽粒比往年饱。到收秋以后,耕地人反映说,地也好耕得多了。陈永贵看了,也学着戏剧演员们念过的台词,拍拍手说:“天助我也!”

加厚活土层,增加秸秆肥,形成诸多的团粒结构,这就是海绵田。焦万义总觉得这一趟没有白跑,总算找到了大寨的“神仙”!可是,进了村还没有和陈永贵打个照面,不看一看他能走得了吗?他告辞了一声,要去找陈永贵。

从虎头山上去,又进狼窝掌,最后从后底沟出来,沟沟梁梁找了个遍,还看不见陈永贵。

他回了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陈永贵从厕所里出来,进了院子里。

“啊呀老陈,我还当你上那儿去了?”

陈永贵艰难地抬起脸,塌进眼窝的两个眸子向焦万义扫了一下:“你狗日的还知道来我这儿看看?来吧。”

陈永贵向家里走着,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焦万义蹭地一步跨上去,扶住陈永贵的胳膊,进了窑洞。

“唉,下种忙了一个月,白天干,黑夜还要开会,身体支不住了,感冒了。不回家也没有办法。”

“哎呀老陈,你总算有成绩嘛,苗出得这么齐楚,又长得这般好,真是八亩地出了一根苗啊,同是一个昔阳,差得可多了!”这位支书也是当时昔阳的一个老先进,但看了大寨以后,才感到天外有天。

陈永贵和焦万义对了一锅小兰花,轻轻地叹口气:“这不是我的什么本事,熟中生巧嘛!摸索得多了,就出来办法。我就是按毛主席的八字宪法办事,搞三深法,海绵田。他们说刨地把苗都刨死了,我就越往深里刨,看看他是死呀还是活呀!他们种玉茭还是用金皇后,我就搞狗日的杂交配种,看它增产不增产!”

焦万义说:“我进村先看了看海绵田。”

陈永贵的精神比刚才振作起来了:“如果下一点雨,你就试一试吧。其它地的土一攥是粘的,海绵田的土用手一攥,松开就撒,密度大了嘛!像这样的土质,不打粮食打甚?不过得下功啊!”

陈永贵的话,对这位来者来说,无疑是精神食粮,陈永贵的精神,当然是个标签和榜样。在这样的年头,陈永贵干出了破天荒的业绩,却也和其他人一样挨饿。吃了糠面团,饿得病了一场。上一年压低了口粮,他也紧了一些。这位支部书记看着陈永贵那带着病态的脸,看着他土炕上的破蓆片儿,也知道了他的创业精神,看清了“神”的形象。

这位老支书已入土多年,当笔者回忆起他讲过的那段历史时,深感水落石出,陈永贵这时候露脸非同一般。而更为非同一般的还是大寨的新画面引来了著名劳模李顺达的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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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质的变化——《陈永贵传》连载之13-激流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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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今日头条“阳和平说事儿”。责任编辑: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