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访者:休·索耶(Hugh Sawyer),铁路工人联合会成员(RWU)
我首先想了解的是美国工人和工人阶级的一般生活状况,可以先从您个人讲起……
我在一个较上层的中产阶级家庭长大。我爸是共和钢铁公司销售员,他出差各地和钢铁产业的制造商打交道,买卖钢产品,安排运输。通常火车载着很多钢到达这些地方,然后原材料被加工变成各种成品。我妈是……他们都是大学毕业的。我爸是二战老兵,以前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他退役时靠军人安置法案进入大学(很多都这样),在那里遇见了我妈。我妈在华盛顿特区长大,而我外婆是从佐治亚过来的,她结婚后搬到了佛罗里达,然后又离婚了,在当时很少见。这要说到1920年代了。我外公抛弃了外婆,她就只能投靠一个住在华盛顿特区但从不认识的姨妈或姑妈,带着两个小孩,白手起家养活自己。她是罗斯福新政的真实写照。在国务院得了一个公职,一直工作,升迁到当时女性几乎能达到的最高位置。她工作很用功,他们又节俭过日子,不过外婆还是确保给孩子们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她就一直努力工作,最终积累了一笔可观的钱,过着不错的生活,搬到了我们住的亚特兰大,她老了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儿也可以在身边照顾她(最后就是我)。
我爸是佛罗里达的有钱和土地的人,他们有个牧场和一片橘子林。他们最初来自俄亥俄,后来搬到佛罗里达的维罗海滩。爸妈在大学里认识,二战之后结婚。我1957年出生,三个孩子中最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
我在二战后出生。爸妈1950年结婚,然后我1957年出生。我在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出生,我爸在共和钢铁公司上班,我妈是报社记者,她给伯明翰的报纸写东西,就是一个小小的家庭专栏。还没满周岁,我们搬到了佛罗里达的坦帕,然后我爸想进共和钢铁公司的行政部门,所以去了纽约,他和妈妈搬到了纽约的克莱丝勒大厦,公司的办事处在那里。估计他通过了一些管理培训项目。那时妹妹在佛罗里达的坦帕出生,我和她去了维罗海滩和外婆住,我上了幼儿园和一点一年级课程,和祖母、妹妹一起生活。大概一年以后,爸妈来把我们接走搬到纽约去住。我最小的妹妹就在纽约出生,后来爸爸决定不干行政工作了,想回到销售岗位,所以转到了亚特兰大。这是1964年左右了。他们从纽约搬出以后,就一直待在亚特兰大。
每年我都去维罗海滩和祖母度过一段美好的夏天,那是田园生活了。她就住海滩附近,所以我会去钓鱼。那时佛罗里达不像现在拥挤混乱。
他们营造了中产阶级生活方式,可以说比中产阶级还高一点,也有了一些钱。祖母把我送到私立学校,她在佛罗里达有点钱,并付了我所有在私立学校的钱。我去了田纳西一个叫麦考利的寄宿学校,从九年级住到十二年级,假期会回一下家。所以我受的教育相当不错,但我那时也是个倔强的孩子,比较调皮。高中毕业后,在佐治亚大学上了短短一段时间,但对我来说是退步,因为以前受的教育好一些,所以大学里的初级课程对我来说很无聊,而且我还没准备上大学,生活中没这个大目标,所以回了亚特兰大。我开始在夏天时候到洗车行工作,那都是年轻人小孩做的事情,还有麦当劳,然后我在一家“科学发展公司”找了工作,里面年纪最大的人也只有27岁,他是密歇根安娜堡的一个数学家,创建了一套程序,所有这些刮刮乐彩票——你熟悉彩票吗?——那后面的数学应用,就是他开发的。他们背着黑手党,在亚特兰大印这些彩票,他们雇了这个小伙子。通过我妈的一个朋友,我找到了这个暑期的工作,基本上是他们印刷公司在亚特兰大的代表,确保一切顺利,我会监督中奖彩票,所以你拿着这些印有很多彩票的大张印刷品,我们通过丝网印刷来单独印制中奖彩票,然后有规律地把中奖彩票放在其它彩票中。我不得不雇一些亚特兰大警察在业余时间帮我们安保,我们在那里一直很安全。对一个16岁孩子来说这工作责任不小。
我后来回去了佛罗里达完成我的高中学业,然后(与父母)一起回来(亚特兰大),应该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但我还很年轻、谈恋爱,等等。我(在那个公司)有一个秘书,和她谈恋爱,经常在一起喝酒——这需要很多钱不是吗?——由此我开始酗酒和嗑药,就是大麻之类的。这样的生活持续着,但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感觉生活很不错嘛,赚挺多钱,‘美国梦’,难道不是吗?但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活,所以我决定结束这一切,因为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能活不过20岁。我戒掉曾经迷恋的酒和药物还有与它们所关联的一切东西,然后开始去工作,在亚特兰大的《宪法报》(报纸全名是Atlanta Journal-Constitution)工作了一段,在它的广告部门任职,此后我参加了海军。美国海军当时有一个教育项目:如果你入伍了并且当上士官之类的话,你便会获得上大学的资格,海军送你去你选择的大学、获得你想要的学位。只要积极的履行现役军人的职责、获得服役时的补贴、在军中按部就班地升职,等等,然后军队将会为你支付你的大学费用、助学金、住房等等一切,直到你获得你所选择的学位为止——我当时的目标就是获得迈阿密大学的海洋学学位——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海军当两年(小)官儿。这个福利太诱人了,所以我决定为这个项目报名参军,但此时越南战争已经结束,总统吉米·卡特削减军费,所以海军这个项目很快便被撤掉了。因为这个原因我在海军服役长达四年而没得到这一项目的任何福利。
你上的第一个大学是哪个?
乔治亚大学,在我回到了亚特兰大以后,在夜间去乔治亚州立大学(GSU)上课,期间我去了海军4年,最终我读完大学,获得了学位。我白天工作,我买下老房子修缮以后把它出售,由于我在当海军时攒够了钱所以我能够夜间在GSU上学,这所学校是为白天工作的学生提供学习机会的夜大,虽然它也在变成普通大学,但仍然是白天、晚上都可以上课的夜校,在亚特兰大市中心。在我坚持晚上上课,获得了物理学学位。我没有具体的目标,即使这样,我的父母督促我拿到大学学位,所以我说我完成了我认为最难的事情——拿到物理学学位,我非常享受它的学习过程,我的意思是我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这之前我已经创建了一个成功的公司,我不愿意重新开始。你知道在物理方面,如果你真的喜欢你要一直读到博士学位,但我不愿意重新开始(一项新的事业),所以我毕业后继续做我正在做的事。
你提到你当时买进旧房子修缮好再卖出去,那个时候你在开公司吗?
是的。服役时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如住宿,如果你在舰上每天可以吃四餐。而我整个服役期都在舰上,基本上用不着花什么钱,所以我在海军服役时攒了一大笔钱。我就用我的积蓄买了一所旧房子。亚特兰大像一个面包圈。人们都居住在市中心,一些炒作房地产的白人也搬到了这里,然后所有人都跟进来了。“天呐,这些白人竟然搬到我家旁边了!”这些住在市中心的人就卖掉房子搬到郊区去了。想想就很搞笑。但是我来到亚特兰大的时候,同性恋也开始搬入亚特兰大了。同性恋者看着周围的灰尘瓦砾,感慨地说:“环境还不错嘛。”我也这么认为,就跟风来了。我买了一些房子,把一部分房子租了出去,自己住在闹市区。我本来没有炒房的经验,顺便说一下,我所有的技能都是自学的。你可以从一本书本里学到包括木工在内的所有技能,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明。我有个木工队,这群手艺人个个身怀绝技。
之后我犯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我结婚了!从此以后我喝凉水都塞牙。
从海军退役后我回到家乡,之后的事我都介绍了。那时我妈妈患了癌症最后因此而离开了我们。对于我妈的病情,我爸爸有点不知所措,他要崩溃了,为了照顾父母我搬回家和他们一起住。我妈妈最终还是离开了,真是糟透了,然后我爸也崩溃了。我之所以提这些是因为最后我牺牲了我的一些财产。
为了帮助我爸爸,最终我不得不把那些租出去的房子卖了一部分,还留了一些。
他的退休金不够吗?
他原来在钢铁行业工作,钢铁业当时极度不景气,“共和国钢铁”倒闭了,他只拿到一笔一次性支付的补助。所以他当时的确没有退休金。
也没有社会保障金?
没有,他当时还不到领社会保障金的年龄,但他很有钱。原先我母亲是家里的经济主宰,也不太花钱,所以母亲逝世后,父亲如果不大手大脚的话应该能过得不错。但他在从那以后整个人都垮掉了,开始乱花钱。当然作为他的儿子——我是说大家反正都是成年人了——总之他挥霍了很多钱,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接济他。他最后还是再婚了,不过老两口都不宽裕——原先都有钱,后来都挥霍一空。我和继母的女儿一起接济了他一段时间,后来我就结婚了。我和我的妻子是在夜校认识的,有两个孩子,一个是1988年出生的,另一个是1995年,中间还流产过一个孩子。后来国税局……你知道,我有个非常成功的装修公司,很多人都来找我说:“老兄,能给我铺个地板吧?能来改装一下我的厨房吗?”于是我就开始做住宅改造、装修,雇了一些人,当时基本上一心扑在上面。然后到了80年代后期,建筑业开始很不景气。对于商业建筑或新建筑,工人的外表和举止不是很重要。但住宅改造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在人家家里干活,雇人就有讲究了。我和我的一些承包商朋友都有这种问题,很多工人都吸毒或者酗酒,很难找到能从周一认真工作到周五、没有恶习的工人,非常麻烦。因为业务扩张,我找了一个合伙人来做电话销售、保管账簿和用品之类。这正是我的公司衰落的开始,因为我们就要成功了,我们管理着几队员工,我们是个很成功的公司,但他却染上了可卡因,变成了一个瘾君子。我是个实干派,经常在外边跑业务,没有马上发现这一点。公司没有破产,不过我们解除了合伙关系。我自己完成了以前签订的合同项目,但我也从此一蹶不振。国税局当时也查我——当时他们对整个行业盯得紧——最后公司就剩我和其他几个人了。
后来1988年的一天,那天是周日——周日对我来说是仅有的休息日了,甚至都不能休息,因为我需要计划下周所有的任务安排——我坐在家里随便翻着报纸,无意中看到了一条铁路公司招聘的广告。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铁路打交道,那天只是想去看一下,打发时光罢了。他们在招扳道工,这是铁路服务业的起步工种,是个全日制的工作。面试的地点是联邦大楼里的一个大礼堂,有300多人。早上8点开始,8点一到他们居然立刻锁上门,这就是他们的第一道考验。交代工作情况的负责人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可能上夜班,不论下雨下雪要上班。如果有正式员工生病或者有事,你们就要顶替他们。假期和周末都不休息,包括圣诞节。”正式录用前还有药物测试,录用以后一直有随机抽查。其实他们就是试图吓唬我们。屋子里的300多人,有将近一半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吓跑了,另一半留下来的基本上看起来都应该跟着前边那帮人一起跑掉来着,至少我看是这样![笑]
经过各种测试和面试,最后只剩下25个人,整个过程花了12个小时。最后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了,他们说会通知我面试结果。后来没有什么消息,我就继续忙我的生意。过了几个月——我参加招聘会大约是在10月底——在12月中旬左右,艾德蒙站(亚特兰大地区的一个大终点站)的负责人联系我,问我是否还想在铁路系统工作,我想了想答道:“好啊。”他们雇了我,于是1989年1月9日,我开始参加他们的入职培训。
那个时候,你还没离婚吧?
是,我还在一直工作。我还在做一些(装修)项目。这是一个好事,因为当我在接受训练的时候,首先——他们那里的训练是30天,只有很小一部分培训是在课堂上学习规则手册之类,大多数时间他们把你带到外面,跟调车场列车上的机务人员一起,学习扳道之类的活,你就成了机务人员中的一员,接受训练、学习怎么做事。
然后,他们会把你标记出来(哦,我应该告诉你的是,录取的那25个人里他们只雇了10个)。这样,他们招聘我们、训练我们,我们在车上工作几个星期之后,他们又不要我们了。嗯,当你和那些列车员一起工作、训练时,他们中的每一个当然都会问你:“你是做什么的?做过什么?”他们都会说:“你最好还有别的事做,因为这儿要么撑死要么饿死”。好吧,我听了他们的,没问题。于是,当他们让我们离开时,那7个都被刷下的人再也没有回来。包括我在内的3个人留了下来,另外2个人也在1年左右的时间内离开(被淘汰)了。新员工的流失率很大,因为没有多少人能适应那种生活方式,但是我在部队里待过,所以对我来说,这只能说“司空见惯”罢了。
还有部分原因是你还有其它方面的收入吧?
对。我有另外的收入,所以我能够挺过来,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我从中得到了什么,我曾想过,我会在这个公司慢慢爬上去。这是我最初的目的。我确实享受到了一些好处——由他们支付的良好的医疗保险,这对我很有吸引力。在招聘的过程中,他们问过我选择在铁路上工作的原因,我告诉他们:“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会和铁路有联系,但这里有一个很吸引我来工作的地方,那就是在这里你可以有 “无毒(品)”的环境”。[大笑]
我确实喜欢和那些不吸毒、不酗酒之类的人一起工作。对了,曾经有许多瘾君子和酒鬼在铁路上工作,在1984年的时候发生了一起很大的美铁事故,是一个叫里奇·盖茨的家伙(译者注:是个瘾君子)导致的。从那时起,政府加大力度开始进行全面的毒品检测。所以说这里是一个“无毒”的环境。
那么刚才那么你说结婚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完全是开玩笑吧?
不不……[笑]因为,我应该告诉你,我从海军退役后就成了预备役人员,我后来在军事海运指挥中心工作,军队会定期召集我们回去。我对港口的工作逐渐娴熟起来,我在这些小头头当中担任了一个小官职——他们有平民和士兵。陆军或者空军——大多数军用装备要靠船运,那是唯一可以运输的方式,与电影里演的的截然相反,装备不会被装到飞机上空运。我在军事海运指挥中心的工作呢,就是,调度船只,我们会让船到指定港口去——经常是萨瓦纳——东海岸所有港口都在我工作范围内,但是,大多还是东南海岸,所以让我们举个例子吧:军方和埃及有个演习,代号“明星”——那是军队的一个定期演练。我们调来船只,和军方相关负责人碰头,合计运输船只,在船上装载上坦克和军用装备,你不得不和海岸警卫队交涉很多事,还有各种民间组织——协调这些事的工作简直就是个地狱,然后你得和船长交涉,还有他的助手——我就是个缓冲器一样的沟通者,在船长、民间组织和所有军方组织之间奔波协调。海军陆战队总是为这些行动提供安全保障,他们对平民船员很粗暴,然而这些船员根本不习惯被这样使唤……
所以他们不用他们自己的船,而是用民用船只?
这里有民用船,也有我们称之为“财政部的船”——军事海运指挥中心有自己的船,所以我们特许从民间调船,但我们的确有自己的一些船,但那些船上是平民船员,他们被称为“CivMars”——平民水手——分配到那些船上,所以呢,他们就满当当地在军用船上了。这些船被油漆成像海军战舰一样的“烟灰色”,但是有不同颜色的标识条带,烟囱上漆有一条蓝色和一条金色。它们曾经属于财政部,所以我们总是叫他们“财政部的船”,但现在它们实际上归军事海运指挥中心——这是海军的一个奇怪的部门——所有。
婚后的生活怎么样?
我们搬到新居,一起生活,我一直都非常忙,我日复一日地努力赚钱,工作基本上构成了我大部分的生活,当然我也做些其他事情。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们俩性格并不合适。一直以来,我将婚姻视为一种”合伙“:我们一起在生活的海洋里乘风破浪。但是,现在看来,我的妻子,是个消极-攻击型性格的人(当时我不知道她是这种性格),但我觉得她的人生目标不是要陪伴我、支持我,而是拖我的后腿,就好像,我很无聊,她被连累。不久之后,我意识到结婚不是个非常好的决定,我应该鼓起勇气在这场游戏的开始时就结束它。但是,接着我们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么,当然,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我还是遵守婚誓,打算把婚姻维持下去。我们有两个孩子,但是在她40岁之后,她遇到了中年危机,想要离婚。我说:“我也想离婚,但是,我想首先得让两个孩子能够独立地生活,然后再考虑离婚的事情”但是她不要……所以,无论如何,19年后,我们的婚姻以离婚告终。我现在并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我知道离婚对孩子不好。我为人友善,所以我们俩的关系不是在互相厮杀,但我已经非常鄙视她了。因为,我每天拼命工作,当我回到家里时,不得不把一切家务都做了:打扫房间,修剪草坪,油漆……你知道的,就是所有的家务事,但是没有人帮助我,我甚至不能将存折交给她,并对她说“你来管理财务吧!”——我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所以,对我来说,这是非常不如意的生活,对她来说也一样。她不是一个本性邪恶的人,我(有时)也可能挺混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离婚了,我和她的故事结束了。同时,我当时正在铁路上工作,他们解雇了我,他们有一个规矩,因为我是在1985年以后被雇佣的(我前面解释过了,我是一个不受保护的人),我的劳动合同保护程度较差,与那些在1985年之前被雇用的雇员相比,我的薪水少、福利少。所以,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必须成为一名火车司机,如果我不能成为一个火车司机,如果我不能胜任,我会彻底失去工作。所以我说过他们怎么解雇我了,对吧?一般来说,在申请火车司机培训之前,你必须得在那里呆上一年。然后你自愿说:“喂,我想去火车司机学校,你们考虑考虑我吧。”但我没有等一年。他们解雇了我,“真见鬼!”。我递交了申请书说希望他们能考虑让我去火车司机学校。(因为没有呆够一年,就递交了申请书)这时,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拒绝我,不是吗?但是,他们说“好”。所以在我受雇的8个月后,我进了火车司机学校。所以在我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我一直是一个火车司机。我确实被裁员过几次,但那时我已经知道如何来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如果我在我的资历区被解雇了,我可以去另一个资历区工作,在亚特兰大地区之外,逐渐向格林维尔(南卡罗来纳州)或者朝西去伯明翰等地方工作。铁路上,总是有地方需要人,所以在第一年以后,我总是能找到工作。
所以你说之后有三个人被解雇了?
他们把我们全解雇了,当我们两个或者三个月被叫回来的时候,十个人中的七个人再也不回来干了。和我回来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延续了(那七个人的命运):他们陷入了麻烦,铁路方面开除了他们。我成了我们这群人中唯一留下来的。如果你跟干了很多年的人聊一聊(因为我们几个月前才干这行),如果我们刚开始看过资历花名册,我们就会意识到:“天哪,我们这伙人里面,就我们是唯一留下来的!我们25个人被招进来,我是唯一留下来的”——你就会有点如梦初醒,意识到这个行业的人员流失有多厉害了。
我会简单地回顾现实,解释一下关于“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的评价:我是个无拘无束的人,我吃牛排和土豆,我旅行,我在MSC从事过重要的兼职工作,那就是我用来丰富全职工作的东西——热爱我所做的一切,我爱这个行业,这是我曾经爱过的唯一的工作。但我结婚了,被婚姻束缚住了,这是一个在世界各地颠簸的工作,所以——
所以你不得不离开美国?
对啊,你登船离开了这里,然后去它所驶向的任何地方,不来梅港、埃及或者……
你全部时间都待在船上?
呃,不是,我们中的一些人会这样,但是我们中的大多数只是路过,因为我们得准备接收船,对吗?我们必须让港口准备好接收船只并卸载设备。这是我们和军队要做的事情,我的军队同事都是高度称职的人。我们是一群不拘一格,有点古怪的人,但我们工作完成得很好,我们是那种出了名的能干,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信誉不错。但是当这一切都结束了,感谢上帝,我们聚会发泄!像是把整个镇子掀翻了,可以这么说。对我来说,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满意的工作,我会留在那个行业,这将是我的目标;在MSC全职工作,这将是我的生活,但结婚束缚了我,我觉得我应该回家。我的父亲要去很多地方,我说:“好的,我会呆在一个地方,我要在这里陪着孩子”,我花很多时间,我总坚持带着孩子……我们会去纽约或别的什么地方。因为我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但是有次他出差时带上了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事情。我一直记得,所以我想我会为我的女儿创造同样的回忆。
所以你同时在建筑业和海军工作,那么你可以——
我可以停止我正在做的(建筑业的)事情,我有我可以信赖的人负责经营某些项目,或者我会说,“当我回来,我们将开始做一些不同的事情”,所以直到我结婚和承担责任以前,我有一个很酷的生活,但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有这样的感叹。
在预备役军人中,哪些工作是必需的?
一个月一次吧,在我们称为“预备役活动站”的地方,你一个月要有至少一个周末的时间参加训练,训练自己的特长。目的是,如果我们进入全面战争状态,如果有另一场世界大战,像我这样曾在海军服役、受过一些训练,被编在预备役里的人,他们可以在战争时期将我们征召入伍,我们可以帮助填补军队或海军的空缺。在20世纪80年代,特别是预备役变得更加关键。军队开始建立这样一个概念:现役部队和预备役部队是一体的。我认为兵役更多地依赖于预备役部队了。预备役人员一般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想在那里有一技之长,也想在民用界工作,他们通常是一批出色的人。这会加强战争时期正规军的力量。就这样我加入了MSC,他们会打电话通知我们任务,除此之外我们要被调用两周或四周来执行某些任务,根据在MSC的经验他们在找志愿者。有足够的像我这样热爱这个工作、可以被调用的人。所以他们会打电话通知我:“我们又开展训练了”他们会把我‘激活’为现役,我会穿上军装完成任务,事后最终我还回到平民岗位上工作。
他们给你体面的工资吗?
并不体面,但至少他们给我工资。但是与我其他做的事情相比,这份工作是我真正喜欢的。我之前靠维护房屋来养活自己,清理白蚁侵蚀的房子对我来说是一份合适的工作:期间你得托起整个房子并给它贴上新的防护。我喜欢研究在不破坏房子的前提下对房子进行工程改造,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但是总的来说,修理房屋既无趣又没有很大回报。同时,我也到铁路工作了,期间他们试图解雇年龄很大的人,就是在1985年之前招的工人,因为要付给他们的工资很高。他们试图强迫这些老人接受提前的退休金—大约$100,000左右,一点也不慷慨。 这些雇员和雇主签过协议,当没有足够的活干的时候,雇主不能解雇他们,而是将他们变成到“后备职工”的一员,让他们在家暂时休息并且必须支付工资。我当时也受到这份协议的保护,没活干的时候在家休息并且也有工资。但是当我们在家休息的时候,Norfolk南方铁路公司并不想付给我们工资,所以他们马上就想出了一个计策:他们支付年龄大的人一笔钱就此来解雇他们。大多数老工人不接受,于是雇主就找到了才工作2到3年的我们,他们给我们$50,000让我们离职。当时我和我妻子已经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但是宫外孕,我将我妻子送到急救室,她差点死掉。这次手术的医疗费用是5万美元!但因为我有铁路的工作和相关福利保险,我只需要付$578。我知道我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要养,我开始意识到这份工作的价值,如果家里不出意外,我大概会接受那5万的买断费。
他们要买断(辞退)你时你已经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两年半到三年。雇主不想给没活干在家待着的工人支付工资,由于协议雇主也不能解雇他们,雇主也没办法解雇那些老工人。于是雇主开始削减其他工人,从3人一组减到2人一组,但作为交换他们必须为包括我在内的工人提供工作保险。铁路这份工作前景不好,而且当时经济增长也缓慢,所以他们才不想支付工人工资,想要支付一部分钱让我们离职以此来削减人数。但是年龄大的工人意识到,相比于那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买断补偿金,这份工作更有价值。所以他们不接受雇主的条件。但是大多数其他人—和我一起开始工作的以及没有协议保障的人—都接受了雇主提出的条件。但不幸的是,这些人离职后都难以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度日,所以他们又回来了,但是只能是以新雇员的身份回职。于是当时比我工龄大比我资深的人现在的职位却低于我。而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因为这不仅有助于提高我的资历,也使我免于被解雇之类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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