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共风云人物:托洛茨基(后排右二)
五、关于革命论之外的所谓“民主”和“自由”问题
托洛茨基以斯大林反对派、官僚反对派而著名,他在社会主义建设问题上,在无产阶级专政和民主的问题上,有一套自己的独立见解和独立主张。我认为这些主张可以概括为“托式专政”和“托式民主”的理论,表达了托洛茨基心目中的无产阶级专政的图画。
托洛茨基为此提出过政党问题、派别问题、工人问题、官僚问题、专政问题、民主问题、自由问题、文化问题等。他的政策出发点始终是如何反对官僚、集权和专制,如何保护和发扬无产阶级的民主。为此他提出了多党制、派别自由、工人民主、文化思想创作自由等一系列主张。乍一看托洛茨基真是工人民主的卫士,所谈的都是如何保持工人权利和国家无产阶级性质的问题,都是如何防止无产阶级被自己的国家所背叛,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问题。
可见,在托洛茨基眼里,问题是如何保障工人的民主权利,保障苏维埃国家的无产阶级性质,为此需要采取哪些措施,贯彻哪些制度和规定,以便无产阶级能够不受侵犯和背叛。
而实际问题是什么呢?实际问题在于,从无产阶级夺得专政的那一刻起,无产阶级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巩固专政、发展专政、坚持住自己的全面专政。没有专政就没有民主,只有实行无产阶级专政,镇压资产阶级、消灭资本主义因素,从实质上区分社会生活领域各方面的无产阶级因素和资产阶级因素,不断发扬无产阶级因素,镇压和消灭资产阶级因素,无产阶级才可能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过渡,才能够真正建立起自己的社会主义。
因此,在整个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无产阶级的首要问题、根本问题,不是无产阶级的民主,而是无产阶级的专政。没有这种专政,就不会有无产阶级的民主。而反过来说却是错误的,决不能说,没有无产阶级民主,就没有无产阶级专政。
(1)没有无产阶级专政,就没有无产阶级民主;
(2)没有无产阶级民主,就没有无产阶级专政。
乍一看这好像是同义反复,文字游戏,但实际上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线。对于一个刚刚推翻资产阶级专政,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新社会里,说没有无产阶级民主,就没有无产阶级专政,这简直是头脑发昏的胡话。因为无产阶级正是从资本主义的重重压迫中,刚刚解放出来的,对于它而言,侈谈什么无产阶级民主,这只是搞笑而已;问题恰恰在于从资产阶级手中实际夺得这种民主,而为了能从资产阶级手中夺得这种民主,无产阶级首先要建立的根基,就不是尚待夺取、尚待完善的未来的无产阶级民主,而是现在就要抓在手里,利用它去开辟社会主义新天地的现实的无产阶级专政。对于革命的无产阶级群众而言,实行专政,这就是最大的、最迫切的、最现实的民主,就是群众大多数对社会一小撮实行暴力镇压的民主。
乍一看也许不可思议,明明是社会大多数,为什么还要对社会一小撮如此紧张、如此不能宽容呢?既然政权是建立在99%的多数基础之上,而反对者只有1%,那么,这个政权怎么会显得那么窘迫、那么缺少自信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剥削者和被剥削群众,他们在长达几代人、几十代人的剥削-被剥削、压迫-被压迫关系中,结成的力量对比、社会生活习惯、优势和特权、知识和经验等等,根本就不是和本阶级的人数成比例的。从纯粹数字上看1%和99%,无疑就会抽象掉1%的剥削者、压迫者的社会优势地位,抽象掉1%的剥削者、压迫者在无产阶级社会统治面前,必然会不顾一切垂死反抗的现实特点。换言之,此1%不是抽象的1%,不是没有任何特权、任何优势、任何特定特点的1%,在数字上表现为1%对99%的量的关系,而在实际力量对比中、社会生活影响中,却可以是51%对49%的质的关系,并且放任不管,或措施不到位,就会有被最终颠覆的极大可能性。
因此,谁从抽象数字上的多数和少数的观点出发谈专政问题,谁就是丝毫不懂得生产关系、交换关系、阶级关系这些实际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的糊涂蛋。资产阶级被推翻了,惟其如此,无产阶级专政才成为众矢之的,全社会、全世界的资产阶级反动因素都将空前团结、空前一致的联合起来,反对无产阶级,时刻准备推翻无产阶级。如果在革命夺取政权之前,资产阶级还没想到自己会被推翻,资产阶级由于生活阔绰,自相矛盾,而不能集合起全部力量、激发起全部决心,拿出120%的毅力对付无产阶级。那么,第一次尝到被推翻苦果的资产阶级反动派,就必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重新集结力量,用十倍、二十倍的毅力和决心,来同无产阶级专政决一死战。
可见,对于任何一个现实的无产阶级革命而言,专政都是民主的基础和保障,而不是反过来,说什么民主是专政的基础和保障。因为民主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主,而是无产阶级镇压、消灭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私有制的民主,因而必然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民主。一般民主不可能成为无产阶级专政的保障,相反,只有成为消灭资产阶级的民主,只有首先把自己转化为无产阶级一个阶级的专政,只有把资产阶级及其反动因素全部镇压下去以后,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谈到无产阶级民主,谈到更一般的民主权利和自由权利。
既然从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的一整个历史时期中,资产阶级或资产阶级因素必然还会大量存在、不断存在,那么,怎么能设想无产阶级专政作为无产阶级民主的前提条件会消失呢?既然资产阶级复辟的可能性还不会最终消灭,那么,怎么能事先断言,无产阶级在某种问题上,将承诺不采取专政手段呢?
托洛茨基要“不受行政和暴力镇压手段干预的自由”,在呼吁这种自由的时候,摆出一副对官僚、集权与专制等恨之入骨的面孔。“反对官僚专制,要求不受行政与暴力镇压的自由!”--说实话,这就是主张束缚无产阶级的“镇压自由”、“专政自由”。诚然,无产阶级不应该放弃和平解决问题的可能性,这是对的,但无产阶级同样不能放弃专政手段的可能性,这不是同样正确甚至更为正确的吗?就像无产阶级不会放弃和平发展的革命道路,但预先宣布说,无产阶级将不采取暴力革命的手段,这不是十足愚蠢的吗?
例如,拿文化自由来说吧,据说文化思想创作问题不能采取行政的和暴力镇压的专政手段,而要享有不受这种侵犯的自由。这听起来真高尚,会博得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同情和喝彩的。他们会给托洛茨基点一百个赞,然后在转发他的讲话的时候,顺手发表一下自己的评论:“文化自由,别搞专政!”而从无产阶级的实际情况出发,无产阶级就不能懂得,这明明是一帮资产阶级的文人墨客,为什么就不能用行政的、暴力的手段进行镇压和取缔呢?假如这里又搬出什么“少数无害论”,“文化思想领域无害论”,说什么,这可是文字领域啊,文字领域能够颠覆政权吗?文字领域能够对99%的专政构成威胁吗?那么,其一,这种“无害论”在之前已经反驳过了,它实际上是夸大无产阶级的力量优势,故意装出一副势单力孤的弱小样子(剥削者能是弱小的吗?);其二,这种辩护的说辞已经表明,这帮人是在寻求怎样的自由、怎样的民主,决不是与无产阶级保持一致的自由和民主,而恰恰是不受无产阶级侵犯,保存自己的资产阶级旧因素的自由和民主,因而是十足反动、十足有害的自由和民主。
当然,有的同志可能就要提问了:要是我们赞同这种行政的、暴力镇压手段的干预政策,那么,如果行政权力不受束缚,官僚利用这种权力打压工人自己的文化自由,那可怎么办呢?例如,想想一位官僚吧,群众对他说了不中听的批评话,然后官僚就借口反革命言论,用行政手段把人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们说,那就很明显,要对官僚实行无产阶级的专政,而不是企图用一个形式上的法令,如“苏维埃政权保护每一位公民的思想文化自由不受行政的和暴力的手段侵犯”等,来“约束”官僚在思想文化领域可能采取的行径。因为,第一,有什么理由对思想文化领域特殊照顾呢?资产阶级因素存在于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有什么理由认为思想文化领域就不受专政镇压呢?第二,无产阶级的目标是全面贯彻自己的专政,而不是以放弃专政为前提,用放弃专政的手段,来保护自己不受可能的、未来的官僚专制的侵犯。在资产阶级因素必然不断存在、不断产生的历史条件下,许诺说在某某领域绝对放弃专政,这不过是倒退回一般民主主义甚至自由主义、改良主义的庸人立场上罢了。只要资产阶级因素还存在,无产阶级就一刻也不能放松自己的专政,而要加强自己的专政。至于说,专政可能不合规范,可能被行政官员私下利用,那么,对付这种腐化变质力量的,只有无产阶级群众的监督,只有依靠无产阶级群众的首创力量和革命干劲。问题在于,如何发动群众参与国家专政及其行政事务的日常管理,如何发动群众对专政执行的情况进行经常监督,如何从制度上把这一点规定下来、固定下来,成为群众生活的经常性的组成部分,以及诸如此类的方式方法……但决不是因噎废食,说什么无产阶级专政可能被官僚利用来对付自己,所以无产阶级就要追求形式上的自由和民主权利,把专政从一个又一个“据称无害”的社会生活领域驱逐出去,用一个又一个“不受专政侵犯”的法律条文来把专政关进笼子里,从而在一切“不受专政侵犯”的领域,都用“自由”的、“民主”的精神填满它、充实它。
--对此,只要从无产阶级的角度出发想一想就知道了,这种因为“害怕专政”而“把专政关进笼子里”的解决方法,到底有多么荒谬、多么幼稚。“害怕专政”是不可能保卫无产阶级民主的,因为无产阶级民主“要求专政”、时刻“贯彻专政”,而不是“害怕专政”、“把专政锁在自由不受侵犯的形式民主的法律条文之下”。例如,你在文化思想领域把专政废除了、搁置了,看上去无产阶级的思想自由和文化自由已经绝对不受侵犯了吧?但文化思想领域还有资产阶级!文化思想领域还有资产阶级因素!怎么办呢?无产阶级在文化思想领域可是享有民主、享有自由的啊!可是这个民主和这个自由也被资产阶级利用来保护自己了。可见,无产阶级如果不想让自己的文化自由成为一句空话,那他需要的就决不是“文化思想领域不受专政侵犯”,而是“在文化思想领域也要对资产阶级实行专政”!
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呢?(1)不受专政侵犯;(2)不受官僚主义的专政侵犯;(3)要贯彻无产阶级专政及其侵犯;(4)要发扬无产阶级专政的民主。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贯彻无产阶级专政及其侵犯,是发扬无产阶级民主的首要前提、根本前提。连贯彻无产阶级专政及其侵犯都做不到,还侈谈什么无产阶级民主呢?把无产阶级专政束缚在“自由不受侵犯”的形式条文之下,这种形式主义的自由民主,是否就能保证无产阶级的群众权利得到发扬,保证无产阶级利益不受侵犯呢?--显然只是做梦而已。因为无产阶级的利益就要求侵犯,要求对资产阶级进行侵犯。仅仅用形式民主的条文束缚住官僚主义专政,这还远远不足以用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来消灭一切现实的资产阶级因素和资产阶级影响。事实上,这种人反映的只是小资产阶级惊慌失措、投鼠忌器的心理,是小资产阶级软弱动摇、无可奈何的心理。他一边是面对着社会生活领域各方面的资产阶级旧因素,一边是面对着官僚主义专政侵犯的全部可能性;他反对左,就不可避免右,反对右,就不可避免左。于是他妥协了,投降了,只求找出一条形式主义的简单道路,那就是把反对官僚主义作为主要方面,宁愿用“自由不受侵犯”的形式条文保护自己,也不要“真正贯彻无产阶级专政及其侵犯”的对资产阶级及其官僚进行镇压的革命路线。
当然,就拿文化思想领域来说,要想解决对资产阶级因素的专政问题,也不是只要简单粗暴的实行专政就可以了。事实上,恰恰是官僚主义的专政手段才会倾向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思想问题,用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方法解决问题,用个人好恶来解决问题。而无产阶级的专政手段总是要求依靠群众、发动群众,利用群众的揭露和批评,暴露资产阶级因素的实质,然后再对它采取专政。就像1918年对待立宪会议一样,简单粗暴的专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但也决不是放弃专政、不要专政,而是要依靠群众,利用向群众的揭发,来最终实现这个专政。
因此,“真正贯彻无产阶级专政”,本身就要求反对官僚主义的专政方式,本身就与官僚主义专政方式不相容。专政是无产阶级消灭资产阶级因素的必须手段,放弃这种手段就等于是放下武器,因而是极不明智的行为。不要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专政,这是对的;但由此决不能得出“不要专政”、“约束专政”、“空置专政”的结论,这是错的;无产阶级要求的是真正贯彻专政,贯彻唯物主义的、客观实际的、无产阶级群众的专政,而要贯彻这样的专政,就不能不既同官僚主义作斗争,又同资产阶级因素作斗争(事实上,官僚主义和资产阶级因素是紧密联系的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在自由主义、改良主义、民主主义的基础上,是找不到无产阶级革命解放的现实出路的,无产阶级只能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立场上,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而非停止革命的基础上,才能找到自己的革命解放出路。除此之外的一切观点,无非都是在背离这个出路。
因此,无产阶级专政,要求依靠群众,要求发动群众,要求切实提高群众的觉悟和思想政治水平。专政并不能解决思想认识问题、觉悟水平问题,而为了贯彻真正无产阶级的专政,无疑就需要提高无产阶级群众的思想政治水平。哪些是无产阶级因素,哪些是资产阶级因素,这些问题并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因此,问题恰恰在于要从实质上揭露资产阶级因素、区别无产阶级因素,对资产阶级因素实行专政,对无产阶级因素则鼓励发扬。
像托洛茨基这样一般谈论“不受专政侵犯的自由”,无非是站在自由主义的立场上,从右的方面对官僚主义专政作批评。他在政党问题、派别问题、工人民主问题、官僚问题、自由问题、文化问题上,无不抱有这种小资产阶级的软弱动摇、投鼠忌器的心理。对他而言,问题不是要坚持正确的东西,而是要防范可能错误的东西;不是要贯彻和发展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而是要防范可能出现的官僚主义专政。如果无产阶级专政不会过火,不会被官僚所利用,那么托洛茨基也是打算拥护这样的专政的。就像社会主义革命如果没有破产、没有暴力、没有种种悲剧和残酷,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之流也是准备欣然同意的。--只可惜,无产阶级专政不可能一开始就彻底消灭官僚利用专政的可能性,因此,官僚主义专政几乎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是内在地包含于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里面的问题。所以,托洛茨基动摇了,开始对这样的无产阶级专政丧失信仰。他不是考虑如何使无产阶级真正实现自己的专政,而是考虑起无产阶级如何能够保护自己不受官僚专政的侵犯!--既然无产阶级专政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官僚化问题,那对于这样的官僚化专政该怎么办呢?托洛茨基打着“维护工人、反对官僚,维护民主,反对专制”的旗号,看似站在工人立场上,主张保护工人的民主权利不受侵犯。看似站在官僚的对立面上,主张把官僚专政驱逐出“自由”的领域。托洛茨基就这样获得了“革命的工人反对派”的面貌。然而,维护工人的什么呢?工人要求维护自己的什么东西呢?工人的民主就要求实行工人的专政,没有工人的专政,这样的民主不过是自由主义的民主,是形式民主罢了。因此,反对官僚,不是要用无产阶级专政代替官僚化的专政;而是要用无产阶级形式上的民主,去同官僚主义的专政倾向相并立。--这不是革命,而是真正自由主义的改良主义。
托洛茨基的政党观点也是一样。托洛茨基始终不懂得,首要的问题是无产阶级如何在每一领域都真正贯彻和巩固自己的专政,如何在每一领域都消灭和镇压资产阶级因素,鼓励和发扬无产阶级因素?
--因此,作为对立面问题提出来的,不是一党制还是多党制,而是执行无产阶级专政还是不执行无产阶级?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党呢,还是非无产阶级专政的党呢?是党的无产阶级因素呢,还是党的非无产阶级、从而资产阶级因素呢?
如果不是从“多党自由不受专政侵犯”的形式主义出发提问题,那就得承认,实质性问题不在于一党和多党的对立,而在于专政和非专政、无产阶级因素和资产阶级因素的对立。无产阶级的自由、民主,要求消灭和镇压政党问题上的资产阶级因素,而不是拿“自由不受侵犯”的形式主义,把专政驱逐出政党问题的领域。这样驱逐出专政,只会为政党问题上的资产阶级因素敞开大门,从而形式上是在捍卫无产阶级的多党权利,实质上却是在帮助资产阶级复辟。
例如,我们现在宣布多党自由不受侵犯,那么这些党是不是执行无产阶级专政的党呢?如果它们分明不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党,那么无产阶级是不是仍然要挂着“多党自由不受侵犯”的牌子,用这样的“形式权利”来保护这些党的存在呢?如果不是头脑发迂,那就要承认,无产阶级的利益要求消灭这样的非无产阶级专政的因素,而不是跟它讲什么平等、自由、公开竞争的权利。这样,多党自由就必然要求镇压和取缔政党的自由,而不是无条件地宣布自己就是多党制,就是多党自由不受侵犯。
因此,就算搞多党制吧,但这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不恰恰是要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党,去镇压非无产阶级专政的党吗?不正是要用无产阶级因素,去消灭资产阶级因素吗?结果是,搞多党制,那也必然要求无产阶级专政的党联合执政,要求无产阶级专政的党镇压和解散那些非无产阶级专政的党;于此同时,要求联合执政的党内,消灭本身包含的资产阶级因素,发扬无产阶级因素。
总之,拿一党和多党的形式问题并立,这完全没有意义。要么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党,那就要消除自身中的资产阶级因素,发扬自身中的无产阶级因素;要么是非无产阶级专政的党,那就要推翻它,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党来重新代替它。--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出这种结论:承认多党制,宣布多个政党同时并列的自由不受专政侵犯。这样形式主义的多党并存的自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就像列宁在《怎么办》第一节里面揭露伯恩施坦主义的“批评自由”一样,这种纯粹形式的并列自由,不过是保存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自由,保护资产阶级修正主义不受马克思主义侵犯的自由。如果真的把理论推进了一步,真的比原有的要更正确、更进步,那就不要并列,而要取代它、替换它,如果并不比原有的更进步,而是更退步,那就不要说什么批评自由、并列自由,无产阶级是不会承认这种自由的,无产阶级是一定要消灭这种自由的。
我能想象,这里肯定会有人跳起来说:无产阶级怎么就不能实行多党制呢?多党制能有什么危害呢?或者就说,如果能够镇压多党自由,那镇压的党变质了怎么办呢?它错用了权力该怎么办呢?再不然就是说,某某党、某某派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面尚且还有立足之地,在社会主义社会里面怎么反而还丧失了生存空间呢?
所有这些问题都可以概括为三种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论调:
(1)无害论--好像存在一种社会生活领域,该领域没有资产阶级因素,或该领域的资产阶级因素没有那么大的危害,所以,无产阶级可以不用在该领域实行专政,而是可以在该领域推行自由和民主。这种论调之所以是错的,就在于无产阶级不承认有这样的领域,不承认有无害的资产阶级因素。一切资产阶级因素都是镇压、消灭的对象。因此预先放弃使用专政手段,这就不过是向资产阶级妥协、投降罢了。
(2)变质论、错用论--这种论调把专政可能变质、可能不受约束、可能被错误运用等,当作主要防止对象。他们不懂得,错误的运用专政,决不是要求不要专政、束缚专政,而是要求真正唯物主义、客观实际、科学的、革命的、群众性的无产阶级专政。而这一点,恰恰不是什么“一般无产阶级的民主”就能解决的,因为,真正的无产阶级民主,就要求无产阶级专政的民主,真正无产阶级的自由,就要求无产阶级镇压的自由。把自由和专政对立起来,打着反对官僚专政、错误专政的旗号,实际上却是不要专政、束缚专政。总之,就是退回到一般民主主义甚至自由主义、改良主义的专政立场上。他们只晓得错误镇压是不对的,却不晓得不进行镇压也是不对的,甚至是更加不对的。总之,因为专政可能错用,就不敢再坚持任何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而只敢提一般的无产阶级民主,无非就是把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庸俗化为一般民主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的国家理论罢了。
(3)倒退论--这种人在资本主义时代还尚有立足之地,在无产阶级时代反而成了丧家之狗。于是发出一种哀叹,一种控诉,声称无产阶级专政实际上是一种倒退,证据就是:自己在资产阶级社会尚能生存,到了社会主义社会反被镇压了。可见这种无产阶级专政不但不是民主、自由的扩大,反而是民主、自由的缩小。于是乎,凡民主、自由缩小的无产阶级专政,都是假的无产阶级专政,官僚化了的无产阶级专政;而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只能建立在民主、自由扩大的基础上,建立在真正的“无产阶级民主”的基础上。对于这些人而言,民主是绝对的,没有无产阶级民主,就没有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却不懂得,就是这种无产阶级民主,在要求对自己中间的资产阶级因素实行镇压,因而本身就要求镇压这种民主,消灭这种民主,只承认其无产阶级的因素,而不承认其资产阶级的因素。对于这些在资产阶级社会能够生存,在社会主义社会反而受到排斥的人们而言,应该想一想自己的标准到底能不能代表无产阶级群众的标准,想一想自己身上体现的到底是无产阶级因素,还是资产阶级因素。果真是被“变质镇压”、“错用镇压”了,那也属于如何正确镇压的第二类问题,而不是不要镇压、束缚镇压的自由主义和改良主义。
总之,无害论、变质论、错用论、倒退论,这就是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经常理论,也是主张“托式民主”、“托式专政”的经常理论。只要搬出反官僚的牌子,再挂出工人民主的旗帜,再宣布多党自由、政治自由、派别自由、文化自由等多项权利,--只要这样,无产阶级在一切领域巩固和发展自己的专政、消灭资产阶级因素、发扬无产阶级因素等根本问题,据说就被解决了。而实际上,托洛茨基根本就没有正确地提出这些问题。在托洛茨基看来,问题不在于群众,不在于千百万群众如何贯彻落实自己的真正无产阶级专政,不在于无产阶级群众已经达到和将要达到的觉悟和水平;而在于上层官僚分子,在于上层变质分子。只要把这些官僚化的领导人员打倒、重建,或者说,只要按照托洛茨基所设想的,用一个又一个“民主和自由的形式权利”去监督、制衡,搞多种因素的同时并列。那样,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也不至于太坏。虽然没有贯彻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但也不会让官僚主义过于肆无忌惮。总之,这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社会主义气味,而只有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甚至自由主义。
最后,托洛茨基主义还把社会主义建设上的“托式专政”和“托式民主”问题,运用到了革命党的建设中去。他们说,革命党要承认“派别自由”,要在“派别自由”的基础上,搞行动一致。
这真是匪夷所思!布尔什维主义的党,坚持组织原则上的民主集中制,坚持思想争论的自由和组织行动的一致。布尔什维克的党,什么时候主张过“派别自由”呢?什么时候主张过把思想争论的自由发展到建立派别活动和派别组织的自由呢?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把无产阶级党的组织纪律性视同儿戏。
的确,派别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是有客观生活的实际土壤的。对于派别,不能只凭主观好恶上的意见来处理,而要从客观生活的某些实际反映来处理。但是,不能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处理,不代表就是不处理、不克服、不反对。派别现象是客观存在,但不是理想的、进步的存在,而是落后的、不开展的存在。党的任务之一,恰恰是从不开展走向开展,从不成熟走向成熟,从落后的形式走向先进的形式。因此,党要克服派别,而不是承认派别,尤其是简单承认派别有自由存在的权利。党承认派别现象的客观性,不是为了承认派别自由,而是为了从唯物主义的步骤出发,切实消灭派别现象,解散派别,让派别服从于统一的、集中的政党纪律。
因此,党不是不克服派别现象,而是主张不能唯心主义的、仅凭主观好恶的方法去克服派别现象。有些派别是无足轻重的,他们只是漂浮在社会表层的泡沫;有些派别则是客观生活中重大分歧的实际反映。对于这后一种派别,如果仅从主观好恶上去评价、去处理,那显然是要犯错误的。所以,党要区分实质性的派别现象,承认这种派别现象的存在。但这样做只是为了从实际行动上有效的消除派别,而不是为了用派别自由的形式来承认它、固定它。
党承认不同思想观点有表达分歧、公开争论的自由,但不能采取派别活动和派别斗争的方式,而要采取政党纪律和政党组织的方式。党承认思想上的争论自由,恰恰是为了巩固组织上、行动上的纪律和统一;而不是给派别活动大开方便之门,说什么无产阶级的革命党要承认派别自由,让人们在党的纪律之外再建立自己的派别纪律,在党的组织之外再建立自己的派别组织。
--再说一遍,这想一想都知道是无比荒谬的。这不是什么无产阶级的革命党,而是小资产阶级清谈分子的俱乐部。
话已至此,关于“托式民主”、“托式自由”的问题也就无需再谈了。“托式民主”不是无产阶级民主,而是小资产阶级民主;“托式自由”不是无产阶级自由,而是知识分子式的自由。“托式专政”也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自由主义的专政。总之,一个把无产阶级革命领导力量看得无比之高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遇到无产阶级专政问题上的“变质论和错用论”以后,就摇身一变成了自由主义的民主派。从左到右,中间并没有隔着一道万里长城,通过托洛茨基的思想领导力量,二者就合而为一、不断进行了。甚至可以说,早在1903年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分裂问题上,托洛茨基就已经显出自己和列宁主义的政党纪律不相容了,和列宁主义的集中制不相容了。因此,问题的根子是很长远的,不是革命胜利以后才突然这样,而是早就这样了。以上就是“托式民主”和“托式专政”的意义。
六、关于共产主义运动史,革命史和建设史的解释问题
由于托洛茨基在革命问题上、建设问题上、专政问题上、民主问题上、经济问题上、世界问题上,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立思路和独立见解,所以托洛茨基及其后人关于整个共产主义运动史,整个苏联和中国社会主义的革命史和建设史问题上,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和自己的解释。这就不能不牵扯到对历史问题的评价,尤其是对苏联问题、斯大林问题、中国问题、毛泽东问题的评价。
把这些问题都梳理一遍,实在是本文所不能及的。我们只能指出,托洛茨基主义在各种理论问题、现实问题、历史问题、评价问题等方面,和其他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者相区别,这一点决不是偶然的,而是根源于托洛茨基一贯的思想方法和理论主张的。
我们早就指出,托洛茨基最最核心的理论,不断革命论,在本质上就是跟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格格不入的理论。它抽象地描述了一种落后国家无产阶级率先夺得政权、把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本国革命和世界革命合而为一的可能性,但完全是从高估无产阶级革命领导力量的这一错误前提出发的,而不是从历史发展的客观进程的多种可能性出发来论证的。因此,自始至终,托洛茨基都没有和马克思列宁的方法在本质上达成过一致,此后也基本上是各说各话,牛唇不对马嘴。
在这种情况下,托洛茨基主义实际上是丝毫不同于马列主义的第三种主义,但它却一直以真正的“革命马克思主义”、“革命列宁主义”自居。所以,从托洛茨基主义的观点看来,它觉得自己很正常,不属于一个另类的宗派,而是像马克思列宁主义那样,是公认的代表整个无产阶级革命利益的科学的理论体系和思想学说。而实际上它是根本不同的第三种主义。
这样一来,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理论体系,和实际生活中马克思主义者、列宁主义者派别繁多的现象之间,并没有理论上、思想上的内在必然性的联系。现实中左派观点林立,门阀众多,这不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理论学说造成的,而是因为客观生活的条件、当事人的主观认识水平等,诸多因素造成的。
但托洛茨基主义者就不是这样了,托洛茨基主义已经是独立于马克思列宁主义之外的第三种思想体系,而且这一思想体系在本质上以高估无产阶级革命领导力量为基础,以最大限度地发扬无产阶级的革命首创性、革命能动性的先锋精神自居,把不断革命论作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唯一科学的理论,从而看谁都是一副“停止革命”、“一国革命”而非“不断革命”、“世界革命”的样子。仅仅还只是革命胜利之前的阶段,托洛茨基主义就已经和一般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格格不入了,托洛茨基主义就已经给自己提出了一系列不同于其他马克思主义者、列宁主义者的理论主张和革命策略的标签了。因此,托洛茨基主义者对于自身的身份识别手段是非常多的,不怕和别人“区别”不开来,不怕丢在人堆里面,会一眼看不出他的独立性和特异性。再加上在革命问题之外,托洛茨基主义者还有一系列自己的“托式民主”、“托式专政”、“托式自由”的主张,还有一系列自认为正确的社会主义建设路线和社会主义过渡路线和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总路线……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说托洛茨基主义者作为一个独立派别、一个特殊派别,没有自己十足的特异性吗?
正是因为以上托洛茨基主义者的种种特殊性和特异性。一般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思想政治派别的分立,这很正常,没什么特殊之处;而托洛茨基主义的各种派别团体的分立,这就很不正常,非常奇怪了。这不是一句客观生活的实际条件、运动发展的较低水平、成员成分和主观素质等等就能解释过去的,而是与托洛茨基主义的理论主张、思想方法、策略路线等,联系一致的。
所以,尽管整个马克思主义阵营都派别林立,山头众多,但托洛茨基主义的派别分裂和派别独立现象,仍然不能等而视之,相提并论。从马克思、列宁的理论中得出分裂和分离结论的,很少;但从托洛茨基主义的理论中得出分裂和分离必要性的,就很多,也很容易,并且也很正义、很革命,有十足充分的大义。
托洛茨基主义者的这种由理论造成的内在特征,也被人们戏谑为“革命的精神洁癖”或“托派分裂症”。对此,我要证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意外地很有道理。
在这种基础上,关于革命史、建设史、过去革命的关键领袖人物的评价等分歧,想要真正说服托派、反驳托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不是一个单纯事实问题,而是联系于托洛茨基主义的整个理论、思想、方法、策略的问题……结果谈一个问题,就必然要谈整个理论体系。怎么反驳整个理论体系呢?那只能从最根本、最核心的不断革命论谈起。而且反驳完了之后,还要重新结合历史经验,重新叙述事件的不同进程和人物派别的不同关系。想一想都觉得这太庞大,于是让人想起一句格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想要装睡的人。
正是由于了解到托洛茨基主义整个理论体系、牵扯事实的广泛,我个人感到,对于这样一种严密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和各民族经验的阐述,很难指望托派分子会自己克服自己的理论倾向。对于一个硬说列宁主义和托洛茨基主义没区别、没重大区别、没本质区别的人,你能说什么好呢?我想,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那属于极小概率的奇迹,而我们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奇迹上面。
以上,就是历史问题方面很难达成共识的原因了。
七、结论:在思想上同托洛茨基主义划清界限
如题,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实践的问题实践谈,思想政治上,则要坚决划清界限。经验不多、理论不扎实的同志,在不了解列宁和托洛茨基之间思想分歧的全貌的时候,容易被托洛茨基主义是真正的列宁主义的说法糊弄过去,容易被1917年革命证明了不断革命论的说法糊弄过去,容易被列宁克服了自己1905年观点的旧缺陷的说法糊弄过去,容易被“托式专政”、“托式民主”、“托式自由”表现出来的官僚主义反对派的面貌糊弄过去。
对此,我不反对同志们都去关注托派理论,好好研究马克思列宁与托洛茨基之间的区别。不过得事先知道,有人决不同意托洛茨基主义者的以上观点,从而在接触托派理论的时候,就应该留心托洛茨基主义决不是列宁主义的这样一种意见。
如开头所说,意见正确与否,只有读者自己能够判断。因此,我的目的只是:让读者知道有人决不同意托洛茨基主义就是列宁主义的说法。至于之后怎样,就各随各便吧!结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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