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纪苏:当年宣布“历史终结”的福山如今又在呼唤“社会主义的归来”了。当代史有这么个洋娃娃来回蹦蹦跳跳,真不寂寞。发篇五年前的旧文。
眼下的福山,算得上中国政府的“国际友人”了。二十多年前,他可是“凶恶的敌人”。
当年他拎着锣从街东头“哐哐哐”到街西头,宣布那边长生不老的同时,还通告这边不行了。
今天,还是锣声,还是福山,还是那兴冲冲的节奏,可他这回说的话,让我想起初中时老师夸我的一句话:“苗圃(劳动)回来——大变样!”平心说,福山的转变不像某些老师所以为的那么大,大到可以把中国梦理论阐释的国家级重大课题外包给他,请他做“首席专家”。
但也不像听话不会听声儿、锣鼓不会听音儿的学者所以为的那么小。
福山有他的优点,就是勇于面对现实、承认变化、调整思路。比起那些像钉棺材的七寸老钉子一样钉进文革、大跃进的好多中国知识分子,福山灵活开放多了。不过,优点有时也是缺点。福山号称“新保守主义”,其实就思想方式或风格而言,他倒是经验主义加教条主义。“经验”就是刺激他感官的现实,“教条”就是把刺激了自己的现实放大成历史规律再去刺激别人。当年读福山,只觉得他轻狂;如今读福山,觉着挺可爱。他一惊一乍的思想性格透着少女的“萌”劲儿——可能就是微信群里常读到的“么么哒”吧。“么么哒”对于诗人、演员、记者等诸多职业是难得的禀赋,但对于现当代史特别是其宏观部分的研究,却是致命的缺陷。在史学的这个领域,需要格外的沉着冷静,甚至再加点反潮流的狗脾气。这种性格有助于在喧嚣中察觉颓势,在枯寂中发现生机。一个人整日终年在直接现实中俯仰奔窜、喜怒歌哭,让他超然身外,冷眼洞穿时趋,又谈何容易。王国维《山寺》中有几句颇堪玩味:“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史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福山如今站在北京的金山前所反思的美国民主体制的那些问题,说的任性一点,二百年前就存在了,可他二十年怎么就不反思呢?福山会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那些弊端是九十年代后才出现。这话他也许真信,但你好意思信么?依我看,福山是被二十多年前那次地动山摇惊着了。惊着了没关系,管住嘴,迈开腿,到一边凉快等着瞧,等把历史瞧上一个来回,再宏大叙事也不迟。这是历史学家的节奏,但不是福山的节奏。福山像个战地记者、十万火急地“预告”了“历史的终结”,然后,在剧烈摇晃的红场上尽情狂欢,领着众人跳起了“摇摆哥”。
福山有宏富的知识、过人的敏锐,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关注的角色。只是这回,就别跟着他到天安门广场当“摇摆哥”了。
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生于1952年10月27日,日裔美籍学者。哈佛大学政治学博士,美国社会学家,政治学家,现任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保罗·尼采高级国际问题研究院、舒华兹讲座、国际政治经济学教授。曾任美国国务院思想库政策企划局副局长。
福山曾师从塞缪尔·亨廷顿。他的第一本著作《历史之终结及最后之人》让他一举成名。
1989年夏,福山在《国家利益》杂志上发表了《历史的终结?》一文,称共产主义已死,民主最终取得胜利。他认为,西方国家实行的自由民主制度也许是“人类意识形态发展的终点”和“人类最后一种统治形式”,并因此构成了“历史的终结”。此论一出,在东西方学界掀起轩然大波,批评、拥护之声此起彼伏,很快形成了一股弥漫全球的“终结热”。几年后,在吸收并研究各种反馈意见和学术观点后,福山在前文基础上,撰写了《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一书。
福山所谓历史已经终结于资本主义,共产主义宣告失败的断言,被西方世界盛赞为“令人敬畏”的论断。说他“有力而又非常自信地向人们展示这个命题”。“是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著作”,“深刻、现实、重要”,“是对目前全世界的变化及其广度的非常深刻的研究”。因此该书曾连续登上各类畅销书排行榜,被先后译为20余种文字。
但是,2017年3月18日,瑞士《新苏黎世报》刊载了对弗朗西斯·福山的专访,福山承认他乐观得太早了——“历史的终结推迟了,我们在实际上走错了方向”。
而据最新的说法,福山又对历史的发展有了新的表示,称社会主义应该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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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纪苏。来源:造二代。责任编辑:黄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