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国民党空军自1962年1月开始使用美国提供的U-2高空军用侦察机对大陆进行侦察活动。这种U-2飞机实际上是美国情报机构用来进行战略侦察的工具。该飞机由美国洛克希德飞机公司研制而成,绰号为“黑色女侦探”。它装有一台涡轮喷气发动机,全身涂满黑漆,翼展30米,主要材料由塑料和多层木板制成,具有规避雷达探测的功能。早期执行任务时,装备有8台高清晰度的全自动照像机,检测和接收雷达、无线电等信号的电子接收机,以及无线电罗盘、自动驾驶仪、和超高频电台等当时极为尖端的电子设备。其最大升限高度超过3万米,最大航程为7240公里,最高时速为800公里。1960 年5月1日,美国空军上尉弗郎西斯·加里 ·鲍尔驾驶该机被苏联首次以导弹击落。中国空军导弹部队针对U-2飞机的性能特点、进犯规律,采取机动设伏、近快战法、反干扰措施等手段与之斗争,使用红—2地空导弹,创下击落5架U-2飞机的世界纪录。
连下三“城”
敌U-2飞机飞行高度高,活动空域广,我导弹部队数量少,要打下敌机,必须抓准敌机活动航路,采用在重点保卫目标处机动设伏,导弹游击的战术。
敌人十分狡猾,其U-2飞机的航路变化多端,很难掌握。苏联对美国U-2飞机的航路就搞了多年也没有搞清楚。
但我空军根据敌机活动规律和特点,很快理出了北、中、南三条U-2飞机的活动航线和多个重点地区。
根据掌握的航路,我导弹部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使敌人摸不着头脑,布下了一个个歼灭敌U-2飞机的天罗地网。
1962年9月9日,是空军导弹二营机动至南昌设伏的第12天。连日来,没有发现敌机,部队有些急躁情绪,但仍然保持高度的戒备,二营的全体官兵一个个早已憋足了劲。
当日上午6时,国民党空军中校飞行员陈怀身驾美制U-2飞机一架,自台湾桃园机场起飞,于7时32分从福建平潭岛人陆,经福州、南平、鹰潭北上。7时37分,空军副司令员成钧命令导弹二营进人一级战备。
二营的目标指示雷达很快在距导弹阵地 397公里处发现敌机,高度2万米,时速800 公里。
二营营长岳振华指挥部队加热导弹做好发射准备。
敌机驾驶员陈怀身为了躲避开可能发射的导弹,采用了转弯机动。他在飞至二营阵地以东75公里时,岳营长正要下令攻击,敌机突然掉转飞机向北飞行,反而离我导弹阵地越来越远。
我二营的官兵异常着急,眼看敌机又要逃出我伏击圈子,但又打不着,因为敌机开始脱离有效的射击范围。
营长岳振华命令各连继续作好战斗准备,要有耐心。他估计敌机可能会绕回来。
果然不出岳营长所料,陈怀身在飞到南昌以北160公里时,突然又转向正南的南昌飞来。
陈怀身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飞行航路变化莫测,以为我防空部队休想打着他。
敌机离二营阵地约78公里时,岳振华命令部队打开制导雷达天线,雷达操纵员在3 秒之内发现目标。
敌机越来越近,75公里……73公里……70公里……
岳振华果断发出攻击命令:“敌机飞行高度20600米,航路捷径6至8公里,各连采用前置发射法,导弹3发,间隔6秒,做好消灭目标的准备。”
8时34分,敌机距离导弹阵地38公里,岳振华大声命令部队:“发射!”
二营按遭遇线连续发射3枚导弹,第一发穿越目标自毁,第二、三发命中敌机,陈怀身当即毙命,随飞机残骸一起坠落于南昌市东南15公里的罗家集。
敌机被击落后,周恩来总理当即给空军打电话祝贺:“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美国 U-2飞机前几天人侵苏联,他们只提了警告,但我们把这种飞机击落了!很好。”
这架U-2飞机被击落后,台湾国民党空军U-2飞机停止入窜活动三个多月。在此期间,美国专家在U-2飞机上安装了新的电子设备,该设备使U-2飞机能够及时接收我制导雷达的无线电频率,使飞行员采用倒“8”字机动飞行,从而绕开我地空导弹阵地。
对此,我地空导弹部队很快研究出了打 U-2飞机的新对策——近快战法。
空军导弹二营于1963年11月1日,在上饶地区设伏,使用近快战法再次击落一架 U-2飞机
当日,国民党少校飞行员叶常棣驾驶 U-2飞机从温州入陆,经吴忠、潼关、信阳、九江、直扑上饶,在距离我阵地39公里时,我主要雷达突然丢失目标,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营长岳振华果断命令改用另一部雷达的情报来计算射击诸元。这保证了导弹及时发射,准确将敌机击落,敌飞行员叶常棣跳伞后被当地民兵活捉。
由于战绩突出、指挥有方,1963年12月 26日,国防部授予岳振华“空军战斗英雄”称号,空军导弹二营131名同志立功。
但二营官兵没有因为战绩辉煌而丝毫放松,他们抓紧训练,决心为人民再立新功,很快又于1964年7月7日,在敌侦察机多架入侵的情况下,再次击落一架U-2飞机。此次战斗,仍然由已经提升为空军某师副师长的岳振华亲自指挥。
岳振华在敌机距导弹阵地32公里时命令部队使用假频率诱骗敌人,大胆地决定在导弹发射3秒后,开启真频率制导导弹,一举将敌机击毁,残骸坠于漳州市东南7公里的红板村,被美蒋吹嘘为“克难英雄”的少校飞行员李南屏当场毙命
空军导弹二营连下三“城”的骄人战绩,不仅在空军导弹部队历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笔,该营也因此被国防部授予“英雄营”称号。
夜天“剑”光
敌U-2飞机被我白天打下三架后,于 1964年11月23日,开始改为夜间入窜。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有利于躲避我攻击,另一方面是准备在夜间利用红外照相机设备拍摄我核试验场区原子尘影相,侦察我原子工业情况。
为了打下夜间入窜的敌U-2飞机,我空军地空导弹部队加强夜间训练,积极研究夜战战法。
1965年1月10日夜,对于还是三九天的包头地区,无疑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夜,没有星,没有月,只有寒风嗖嗖地刮着。
人夜后,驻包头空军导弹一营营长汪林又专门召集各连连长开会,命令各连检查兵器现状,加强夜间戒备,做好打击夜间入窜 U-2飞机的准备。
汪林说:“地空导弹仅制导系统就有165 个组合,12类51种电子元件,2000多个电子管,夜间作战,黑灯瞎火的,有一个环节出差错,敌机就打不下来。各连回去后一定要定人定位,对每一个装备进行细致的检查,不要有一个漏洞出现。”
会后,汪林还亲自到各连阵地检查。他看到某连战士徐芝有和赵文根拖着冻肿的双腿在阵地上值班,立即叫该连连长将他们换下去,但两位战士死活不肯下去。
他们坚定地说:“不打下敌机,一不住院,二不下阵地。”
汪林赞誉道:“好!打下敌U-2飞机,我给你们请功。”
当晚18时,台湾国民党空军六大队少校分队长张立义驾3512号美制U-2高空侦察机,由桃园机场起飞,于19时56分,由山东海阳入陆,经掖县、黄骅、静海、大同等地,直逼包头而来。
36岁的张立义,是台湾国民党空军中飞行技术数得着的尖子飞行员,曾赴美空军 4080联队接受U-2飞行训练,飞过F-4、 FO-84G、FO-86F等多型飞机,飞行3200 小时,1964年曾被授予“国军英雄”称号。
当时,U-2飞机新装备了干扰歼击机设备、躲避导弹侦测告警系统(即所谓的12 系统)等新设备。
1964年11月26日,台湾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王锡爵驾驶U-2飞机入窜我兰州地区,就因为其使用新的电子设备而逃脱我之打击。事后,我导弹部队根据敌机行动特点,认真判断和分析,并很快研制了进行电子对抗的新式天线。
张立义驾机在黑沉沉的天空中飞行,心里一阵阵发毛。作为一个南京人,他看到祖国大陆的万家灯火,油然产生一种亲切而又矛盾的心理。
很快,飞机临近包头,马上就要接近照相航路了,张立义开始紧张地进行航路诸元计算。
此时,我导弹部队已经进人一级战备,导弹已开始加温。
自敌机入陆后,我各个值班室异常紧张,对此,担任空军指挥所战备值班的成钧副司令员命令部队:“不要慌张,沉着应战。”
敌机距导弹阵地44公里时,营长汪林命令:“打开天线,前置法,导弹3发准备。”
紧接着天线操纵手报告:“ 43公里处发现目标。”
汪林果断命令:“使用新式天线跟踪,消灭目标,放!”
导弹起飞后犹如三支亮丽的剑光划破寒冷的夜空。
由于我使用新式天线,使敌U-2飞机躲避导弹侦测告警系统失灵。
还安稳地坐在U-2飞机上拍照的张立义,忽然听到“轰”地一声,飞机随后失去控制,高度急剧下降,“不好,我被击中了。”他不加思索,立即跳出了飞机。
同时,空军指挥所响起观察员激动的报告声:“敌机已被击落!敌机已被击落!敌机己被击落!”
我导弹阵地官兵远远地看到燃烧的敌机残骸直向下坠,在夜空划下一道闪亮的长弧,它的主人张立义在跳伞落地后被生俘。
空地斗“法”
打敌U-2飞机难度大,不仅在于U-2 飞机本身飞得高,更在于其电子设备先进,其装备的各种电子侦察和保护飞行员躲避导弹攻击的设备,在当时堪称一流。
打U-2飞机的关键环节,就是要反掉敌机的电子干扰,如果干扰反不掉,或反得不彻底,导弹都不能命中目标。
因此,敌人在加强电子干扰上大做文章。他们总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我们每打掉一架U-2飞机,敌人就在U-2飞机上增加一套新系统,我导弹部队就积极想办法破除这一套系统。这使我地空导弹部队打U-2飞机,成为围绕电子干扰与反干扰而展开的一场空地斗“法”。
1966年10月,U-2飞机上加装了欺骗式电子自卫设备,号称第13系统,该设备在收到我制导雷达信号后,经过放大,调制,再发射出来,使跟踪导弹造成角度误差,导弹偏离目标400米至500米。这一设备装备上U-2飞机后,美国专家曾表示, U-2飞机决不可能再被击落!
同时,敌人在战术上也采取了措施,增强了入窜的突然性,加强战术机动飞行。
果然,敌人的伎俩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使我导弹部队在一段时间内曾一筹莫展。
自1966年10月至1967年1月9日,敌 U-2飞机三次入窜侦察,为增强突然性,他们采用了黄昏进入、午夜后退出,或午夜进入、拂晓退出,并在我机作战半径内,减短平飞段,遇我机攻击时,作60度至360度转弯,改飞备份航线,或向阳光飞行等手段,使我战机攻击未果。
1967年8月31日,敌U-2飞机一架入窜格尔木地区,我地空导弹第六、第十五营各发射导弹3枚,皆因敌以其第13系统实施干扰,并做机动规避,而使我发射的导弹未能击中目标。
为此,我导弹部队官兵憋足了一口气,紧急研究战术技术对策。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快,我导弹部队研究出新的反干扰电子设备和破敌干扰的战术,并在导弹设置提前起爆电路。一张导弹狩猎战的火网又拉开了。
1967年9月8日,台湾国民党飞行员黄荣北驾驶3515号U-2高空侦察机,于9时 30分从台湾桃园机场起飞,经上海以东的余山,11时零4分由启东窜入大陆,飞经南通、常熟、金山卫、海盐等地。
一路上,黄荣北内心既极度恐慌,又带有几分侥幸。他想,刚装备了新的干扰设备,中共的导弹应该是打不着我的。他一边打开照相机抓紧进行侦察照相,一边开启电子干扰设备。
但他一想到在他前面曾有四架U-2飞机被击落,心里又着实害怕起来。高空稀薄的空气和寒流,使他打了一个冷战,他不由自主地掏了掏口袋中携带的一沓五元张的人民币,这是他准备一旦被击落跳伞后谋生用的,为此,他的身边还带了一套便服,那是细心的妻子特地为他做的,登机前他也反复试过,很合身的。
黄荣北甚至有些不相信美国人的电子干扰设备,他最害怕的是被击落后无法跳伞,那样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是被逼来的,他告别妻子时说:“上峰的指示,没有办法呵!” 此时,他打开脖子上的项链坠盒,里面有他妻子的照片,那是一个娇美温柔的女人。假如我死了,中共只能从这张照片查出我的身份,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丝悲哀。
11时25分,黄荣北驾驶U-2窜至嘉兴上空。
随着急促的警铃声,我驻守在嘉兴的导弹十四营迅速进入一等战备。
很快雷达操作手报告:“ 35公里处发现敌机,高度25000米。”
营长果断命令:“采用既定战术操作,注意跟踪敌机,导弹进入发射准备。”
雷达操作手又报告:“敌机实施回答式干扰。”
营长:“使用反干扰新装置,注意调整要轻微、细致、均匀。”
雷达操作手报告:“敌机干扰消失。”
营长随即命令:“各炮手进人自动跟踪,准备发射。”
一炮手突然报告:“敌机干扰信号又出现了,而且还很强。”
营长:“不要慌,由深向浅,切掉干扰信号。”
一炮手报告:“敌机干扰信号切掉,目标垂直标线清楚,自动跟踪稳定。”
营长果断命令:“发射!”
三发导弹带着通红的火舌利剑一般地飞向天空。
黄荣北的告警装置响起刺耳的尖叫,他迅速进行机动和投射干扰装置,摆脱了第一枚导弹,但却来不及躲避第二枚和第三枚导弹。
黄荣北感到机身像被人狠狠地向前推了一把,一团令人眩晕的红光把U-2飞机照得通亮,他不由自主地抓起放在身边的便服,准备跳伞。但就在这一瞬间,一枚导弹炸裂的弹片从后面击中了他的头部,紧接着,第二枚导弹击中U-2并炸响,这是黄荣北在世上听到的最后声音。U-2飞机倒栽下来,坠于浙江海宁县西南约五公里处的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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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翔。来源:《文史精华》1998年05期。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