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苏州第一次进厂,与俩姐妹去厂指定的某镇医院体检。到医院、先填表,厂名、姓名,然后拿着单子去交钱,找检查科室。体检单上只有五官、血压、采血、尿检四项。

五官科就在一楼二室,我们走了进去。

“抬头、脸向左、向右,下蹲、起立”,医生指划了几下,在单子上打了“V”通过。

接着去量血压,一楼四科室。我们进去时,已有四、五个人在里面。不过,他们没有量血压,一个个拿上医生划好的单子就走。

轮到我,还提前把袖子卷起来,可医生啥也没说,低头在单子上划了“V”让走,身后俩姐妹也一样。我直纳闷犯嘀咕,一个姐妹说赶紧上楼釆血,下午还要赶车。

“还当我们是人吗?”——记初次进厂打工的遭遇-激流网排队等候体检的打工者。图源:工立方打工网

我们到了二楼釆血室窗口,同样血没采单子已签好,而且尿检也被打“V”划上。我忍不住问:“医生,我们没采血,血压也没量,这就好了?”

“你们是拿单子走,还是想再交一次钱?”医生不悦道。

“不对呀!体检费50元我们已经交过了,可这真的啥也没做?”

“你是走还是不走?”医生指着我说。

一个姐妹也忍不住嚷起来。“你这医生什么态度?有你这样的吗?”

我们的吵声越来越大,引来许多围观的人,有一个说“你们是工厂体检的,又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过了(医生打过‘V’)就是。”还有一个大姐说:“别和他们较劲,还是拿着单子去厂里报道吧!”

众人的劝说,我们愤愤离去。

“还当我们是人吗?”

在某一电器厂作操作工时,一次上夜班,我们规定的产量是500个,我白班做了510个,我夜班做了530个。

凌晨五点,代班去抄数字。我身后的一台机器是男操作工,他的产量是450个,可他还差几个才完成,代班抄了数字也没说什么。到了我这边,他突然大声说:“怎么才比白班多20个,你不知道两班评分吗?我们最少超50个,这台机器是半自动,手脚快点可做600个,知道吗?”

进厂之前,就听说这个车间代班的欺软怕硬,尤其对女工。因此我也不饶地说:“为什么?我产量已经完成了,为什么我要超那么多?还有,生产这罩壳,一个产品下来要修三十多刀,还要定型,要装袋子、装笼子,有本事你做!”

“怎么,代班又在欺负我们女同胞。”闻声跑来的女检验员倩男说道:“人家白班白天有领导在才超10个,你凭什么让夜班最少超50,还说什么做600,你这个代班讲理不讲理?”

“我说她管你什么事?”代班怒道。

“我就管了,我就看不惯你这种人!咋了?”

“看不惯走呀?别在这厂里干。”

“走与不走是我自已的事,今天的事搞清楚再说,产量超高了你可领奖,质量不保你负责吗?”

一句话说的代班低头灰溜溜走了。

“还当我们是人吗?”——记初次进厂打工的遭遇-激流网

还有一次夜班,我在2号线机台操作。到了十一点多钟,机器出故障,模具打不出产品。机修兼线长的某男,不知躲在哪里睡觉去了。无奈,我到1号线请来机修小刘。小刘搞了半个钟头,也没弄好,没办法只有停机。

机器停了三个小时,小机台主任闻讯过来,不知到哪里把线长找出来。当时,我正在做另一种活计,他就冲我喊:“你脑袋坏了!别的线没有机修师傅吗?怎能让机器停三小时。”

“你脑袋没坏?没坏你不知这机器是你负责吗?”

“你还来硬,你说你有啥用?真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比你们少干活了?女人就该受你这种人的气!”

“好了,我不和你说行了吧!”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的一个河南老乡小蔡,因为装产品推铁笼子,扎伤了脚。她只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继续工作。她做的产品必须站着,于是,她整整站了一个晚上。

到第二天早上,脚已肿得,血渍干在脚趾,走路都难。晨会上主任、代班在会上直夸,说女工小蔡,昨晚脚受伤了还坚守岗位,完成产量,这种精神是每个员工学习的榜样。之后,让大家为她鼓掌。那会儿,队伍里不知谁唾了一口骂道:“呸!也不问人家伤情怎样?需不需要休息,就知道产量、干活,还当我们是人么?”

在这样的厂里上班,憋屈、难受。于是,我提出辞职,厂里不批,三天后甘愿自离。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走出大门,却看到检验员倩男推着车子也走出厂门。她冲我笑笑说:“我也要走了,离开这地方。”

“该不会因为我吧?那天吵架的事。”

“和你没关系,我早就讨厌这个厂,讨厌这里。”

“你在这里干了四、五年,才熬到检验员的位置,丢了可惜!”

“要我在这厂里做检验员,我宁可在别的厂做操作工。”倩男呵呵一笑说:“再见!”

“倩男佩服你!”我挥挥手说。“再见!”

这些人,这些事已时隔几年,却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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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当我们是人吗?”——记初次进厂打工的遭遇-激流网作者:王蜜芳。来源:尖椒部落。责任编辑:郭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