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纪卓阳
惊闻马青柯老师去世,深感震惊和哀痛。
马青柯老师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曾在原子能研究所(401所)工作,退休前是国家审计署工会副主席。据说因早年的工作导致红细胞数量减少,晚年身体不是很好。但马老师身体底子不错,自幼被母亲杨沫送到四民武术社习武,在众多武术名家的指导下,系统掌握了六合拳、形意拳、戳脚翻子拳等拳术,并积极投身于武术的传承推广事业,做出了诸多贡献。不向命运屈服,始终昂扬向上,马老师这算是践行“与天奋斗”的精神吧!
马青柯题字
马青柯老师更重要的活动是“与人奋斗”,可谓革命的老黄牛。马老师晚年活动主要不在武术方面,而是长期坚持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他是毛泽东研究院院长、中国红色历程研究会会长、全国马列毛学习联谊会负责人、《红色诗歌朗诵会》筹委会负责人,可能是兼职最多的红色老人了。虽然活动开展困难,本人身体也不好,但组织、参与各种活动,马老师始终亲力亲为,任劳任怨。在当今的条件下,马老师这些活动无法做到轰轰烈烈,但的确做到了“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工人网组织的活动,马老师也始终热情支持,积极参与。作为根红苗正的“红二代”,马青柯老师性情质朴,为人谦和,丝毫没有某些二代们三代们盛气凌人的模样。马老师的家我们曾去过,是一套很老的二居室,基本没有装修,家具陈旧,光线不佳,有点拥挤。在我的记忆中,马老师经常为找办公和活动场所四处奔波,七八十岁的老人,挤着公交地铁,早出晚归,想想这些,真让晚辈们汗颜。
马青柯老师一家都是名人。母亲杨沫不用说,《青春之歌》发行超500万册,教育了几代读者;父亲马建民15岁即参加革命工作,新中国建立后,曾任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党委书记、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党委副书记、代理书记、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党委书记等职;弟弟老鬼(马波),是当代知名作家。
老鬼著《血色黄昏》
让人唏嘘的是马青柯与老鬼兄弟俩截然不同的政治立场和人生轨迹。老鬼的知名作《血色黄昏》,据说是老鬼根据自己八年草原生活的经历创作的,我没有读过此书,但从作者自述和众多的推荐语来看,老鬼的基本立场和政治态度是明确的。我们可从封面语管中窥豹:“知青一代的悲惨遭遇 疯狂岁月的畸形人格”“知青文学里程碑式的长篇巨著”“没有纯情,只有性苦闷;没有英雄,只有苟活者”。老鬼说要“将自己的幼稚、狂热、粗野、丑陋全都赤裸裸地展示在世人面前”,“我的经历,是一代中国人的经历。那种社会氛围,那种生存环境,那种人与人的关系,还有我的内疚,我的忏悔,我都必须原原本本告诉世人,否则,我就没良心。”
老鬼的这部《血色黄昏》,1987年出版,赶上的是伤痕文学大潮。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着一波波对知青运动、对文革、对新中国前三十年甚至对中国革命、中国近现代史的歪曲、否定与抹黑的浪潮。但历史终究不是少数人能垄断的,喧嚣一时的伤痕文学走进了黄昏,这也是资本运动的黄昏,人们对市场经济、对资本主义美丽的幻想在现实中被打得粉碎,现实社会的伤痕远比历史中个人感受的伤痕有力得多、深刻得多。同样的亲历、同样的年代,兄弟俩的评价与态度截然相反。老鬼扭曲放大了个人经历的痛苦并大肆宣扬,马青柯老师则站在了绝大多数群众一边。马青柯老师的晚年,虽谈不上但光彩夺目,却燃烧成了绚丽的晚霞,足以让晚辈永久学习、敬仰。
老鬼著《我的母亲杨沫》
弟弟老鬼在《我的母亲杨沫》一文中多次为马青柯鸣不平,讲述了很多马青柯早年的家庭经历。在老鬼看来,作为红二代的哥哥青柯基本没享受过家庭温情。马青柯1938年冬生于河北深泽农村,刚满月母亲杨沫就去追赶贺龙的部队,把他留在农村,之后不闻不问,直到8岁眼睛被人扎伤,才把他接到身边;青柯上初中时,有一段时间肚子总疼,但查了多次没查出毛病,父母即认为青柯是装病,以索取关爱,母亲杨沫甚至严词批判他:一个大小伙子,不要那么资产阶级,娇滴滴,无病呻吟;青柯高二时得了急性腮腺炎,发高烧走路摇摇晃晃,请求父亲要个车来接一下,父母商量一番后说,你能站起来,又能走路,还能打电话,病就不算重,你自己乘车回家吧;三年困难时期,青柯回到家也吃不饱,每次都主动交粮票,还带病帮父母干活,依旧老挨骂;在清华求学时青柯饿昏过一次,回到家里也饿昏过一次;父亲浮肿了,他们买了不少高级糖、高级点心、高价营养品,但这些只供父母享用,因为子女是没有资格享受老干部待遇的;文革中,父母怕抄家,曾把一千块钱放在罐子里,埋在地下,后来让青柯去把罐子挖出来,却发现钱不翼而飞,父母马上怀疑是他把钱贪污了,母亲大骂他是“白眼狼”、“愚而诈”,温顺的青柯气愤之极,喊道:“杨沫同志,你别这样冤枉好人!”母亲与青柯因此断绝来往,整整五年才恢复;青柯因受父母株连,而立之年找不着对象,母亲也不管,结婚时经济很困难,母亲也仅仅请吃了一顿饭,一分钱没给,一件礼物没送。
弟弟老鬼对此类事情颇有怨言,老鬼认为,这与长期以来大批资产阶级人性论有关,老鬼认为那种“革命至上、工作至上、他人至上的狭隘理解和片面的极端教育扭曲了母亲的人性”。但是,老鬼也不讳言,红色年代的老鬼很“左”,15岁时老鬼写入团申请书,为表决心割破手指写血书,因割得太深血流不止被父母臭骂;文革期间老鬼决心离家出走到越南战场,竟然做出捆绑姐姐、砸开家里大柜抢一笔钱的举动。文革结束后,老鬼又180度大转弯,跟上时髦的自由主义大潮,真是时代的弄潮儿。
作为哥哥的马青柯,表现就“木讷”得多。在老鬼眼中马青柯对父母是“温顺”的。马青柯对父母那一辈革命者、对父母那一辈的伟大革命实践,始终是敬重的。当有人试图玷污这面红色的大旗时,他坚决奋起捍卫并至死不渝。马青柯老师很少像弟弟老鬼那样谈及家庭琐事。或许在他看来,在社会急剧变迁的大潮中,个人与家庭的命运或许是微不足道的。是的,革命者,也许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是严重的问题,他们性格不完美,家庭不完美,人生有很多缺陷,但是,他们仍然是革命者。
我们的社会,不乏像老鬼一样喧嚣者,更不乏像马青柯老师这样的埋头苦干、敏于行讷于言的行动者。新的时代浪潮正在汹涌而至,马青柯老师安息吧!
谨以此文悼念革命的老黄牛马青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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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纪卓阳。本文为激流网首发,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责任编辑:穆宁武)